山神谢罪。”
守庙人一声不吭,却立即动手去拽开挡在阿姮面前的林秋雁,阿姮垂眸睨着他们伸来的手,她宽大的袖袍底下,掌心红云微闪。
这时,一只有力的手猛然将她扯了过去,阿姮笑意收敛,抬眸却是一愕,竟然是老赵,他的脸跟这里的人一样朴素,人到中年,被风霜腌泡得粗糙,是阿姮绝不会多加注意的长相,他将妻儿都扯到了自己身后,转过脸,问阿姮:“霖娘,你告诉爹,你有没有杀人?”
阿姮有些不耐地拧眉,她原本是想掏那老头的心没错,但他实在又腥又臭,她才不要一颗腥臭的心,她声音泛冷:“我说过了,我没有杀他。”
老赵点头,转过去,看向云童:“我儿无罪,不必向任何人,任何神请罪,你们谁也别想带走我儿。”
云童冷冷睇视他,门外飞火流光交织冷冽的影,人们冒着雨,都挤在这院子里,阿姮也在看老赵的后背,他不是那么高大的身形,甚至有些单薄,那么他凭什么觉得他可以挡得住这些年轻力壮的守庙人呢?
老赵猛然一撩袍子,从腰间取出来一物,彩绳见此,又惊又怒:“赵世义!你疯了吗?”
那赫然是一把刀。
是老赵惯常用来打柴的柴刀,多少年了,积累了些豁口,但仍然雪亮。
门外的人们与彩绳一样惊愕,明明山神可以断定霖娘究竟有没有杀人,但他们不明白,为何老赵宁愿动刀子,也不肯让守庙人带走霖娘。
但云童很平静,他看着老赵,那皱皱巴巴的眼皮好一会儿才动了一下,他的视线下落,停留在老赵的腿上,他忽然微微一笑,牵动着松弛的脸皮颤动:“你信她没有杀人,那不妨先看看你自己。”
一时间,老赵,林秋雁,乃至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云童的视线看去,只见老赵小腿裤管不知何时竟高高隆起。
一名守庙人立即上前强硬地挽起老赵的裤腿,一时间,雷火短暂照亮屋中的晦暗,也令所有人都看清老赵青黑的小腿上森白的骨刺虬结如一只畸形的手。
雷声轰鸣。
篱笆院里,有人失声喊道:“骨刺……他长出骨刺了!”
“那神仙不是给老赵治过了吗?那天咱亲眼看着神仙给他治好了!”
可当日那姓程的神仙为他治病时划出的那道血口子,如今正是他骨刺长出来的地方,人们看着这一幕,又惊又骇。
人群中,一老翁像是有所感应似的,他立即去掀开自己的裤腿,底下被那神仙刮除过的骨刺,又长了出来,像一只扭曲的,婴儿的脚。
他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人们更慌乱了,那些得过青骨病的人疯了一样地去卷自己的裤腿。
“怎么会又长出来……怎么会这样!”
“程神仙呢!他不是说他有办法吗?为什么!”
篱笆院里乱成了一锅粥,那云童回头看了一眼人群,道:“赵霖娘非但杀了人,还对山神不敬,所以赵世义才会立即长出骨刺。”
彩绳走到门边,看着外面那些拖着畸形病腿,跌坐雨地里的人,道:“你们还真信那程净竹是救苦救难的神仙?多少年了,你们难道还不明白,青骨病,是惩罚,是训诫,它说是病,也不是病,药石哪能医呢?是程净竹骗我们,他的法子,只会让得了此症的人死得更快!”
“姓程的不是神仙……”
有人抱着病腿喃喃,嘴唇抖动,“他骗我们,骗了我们?”
“可是山神大人哪!我从来不敢背叛您哪!家中人的错,为何一定要惩罚我呢……”有个中年村汉不禁仰天哭嚎。
“此处只有一位山神大人,而你们却信了那个招摇撞骗的假神仙,”彩绳看着他们,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这便是你们的错。”
篱笆院中,绝望的哭泣几乎遮盖雨声,屋内林秋雁扶住老赵,满眼都是泪,六神无主地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忽然,老赵手中柴刀雪光一闪,林秋雁与霖娘同时失声:
“老赵!”
“爹!”
森白的骨刺落地,青黑的液体顺着伤口和着血从老赵小腿淌下来,他站不住,幸好林秋雁及时扶住了他,他应该痛极了,脸色煞白,满额都是冷汗,却看着彩绳,呼吸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放你娘的屁!”
天边冷光几乎包裹云童肩背,他站到彩绳前面,看着老赵,缓缓道:“赵世义,你不敬山神,骨刺会刺穿你的五脏六腑。”
他的话音才落,老赵的脸色瞬间发青,他彻底站不住,倒在林秋雁身上,林秋雁撑不住跪坐下去,仍抱紧他:“老赵!”
霖娘漂浮半空,眼睁睁看着他衣襟浸出血来,她眼眶骤红:“爹!”
这时,云童一抬手:“将赵世义和赵霖娘都带走。”
屋中那十数站如彩塑的守庙人立即动了,他们俨然一副山神座下最好兵卒的模样,饶是林秋雁再有力气,还是被他们强硬地拖开。
“不许你们碰我爹!”
霖娘见几人要架起老赵,便抬手引了脚下波涛扑了那些守庙人满脸,使得他们踉跄后退了几步,屋中无人看得见她,但抬起头,屋顶显然没有漏雨。
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