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色,转头去看玛莎,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现在非常健康,正在山丘上拔着草杆玩耍:“听起来不太舒服吧?但我喂你治愈药剂,甚至是喂罗丽丝药剂的时候都在反复想这件事——我不敢想象,如果你们也被丢进灵之森林,被蓄意喂给豺犬……”
炼金术士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用力闭了闭眼睛,压抑了一下情绪:“我是因为逃婚才到这里来的,我以为跑得够远,就可以不用看到不把妻子当人的丈夫。”
结果其实哪儿都一样,法律传播过的土地,每个女人都不得幸福。
劳拉有些吃惊:“你是……逃婚?你的未婚夫是谁?”
“一个身份高贵的老头子,他喜欢虐待年轻的妻子。”卡桑德拉摸了摸自己的短发,看起来依旧很平静,眼睛里却像燃烧着一团愤怒的火,“我们是一起杀人的,劳拉,他已经死了,没有人怀疑我们,你会带着玛莎过上新的生活,没有债务的生活。”
当然,以后也不需要频繁地使用治愈药剂。
劳拉抬起手擦擦眼睛,她问卡桑德拉:“你同情我们?所以才冒着风险提供帮助?”
“不,不是,我只是……”卡桑德拉含糊着否认,其实她现在的茫然并不比劳拉少多少,“可能是这样…我认为你和罗丽丝,值得获得生活的第二种可能,当我知道这些事情,就没法保持沉默,做一个冷酷的旁观者。”
她能在最绝望的前夕逃离命运,凭什么只有她卡桑德拉才是幸运儿?
如果是女人就会被陷害,不清不楚地死在森林里,需要为自己根本没有犯过的罪承担绞刑,不得不被糟糕的丈夫殴打至死……这个世界就应该是错的,毒药只是一种以牙还牙的解决手段。
卡桑德拉能读懂求教时阿西娜老师溢于言表的担忧,或许在信纸中的老师看来,卡桑德拉完全可以漠视这一切发生,她只需要精通炼金术,就能获得衣食无忧的自由……
不是这样的,也不该是这样的。
如果还有一位女性在被这不合理的律条迫害,在丈夫的暴虐下求生,需要女扮男装才能逃脱恶心的觊觎,需要隐姓埋名才能追求可悲的自由——
那么她不介意伸出能够救人的双手,用毒药灌满瓶子,让一些人痛苦地死去。
卡桑德拉记得罗丽丝笨拙的请求,也记得那份礼物——月光麋鹿的长角,劳拉为了药剂付给她的三枚金币是第一笔收入。
如果更强者不能够保护弱者,弱者自己也抓不住保护自己的匕首,那么成为强者是为什么呢?单纯的自保吗?
她如果不去救下罗丽丝,豺犬窝里的骨架会多一具,如果劳拉放弃下毒,小镇墓地的坟头会多出一个,而罪魁祸首都不会死,就像算计女佣兵的酒馆老板还活得很好——
既然都是不公正,她们为什么不能用暴力和阴谋去对抗不公正?
“谢谢你,卡桑德拉,你是我见过最好心的炼金术士。”劳拉握紧卡桑德拉的手,郑重地道谢。
“或许那是因为你只见过我一个炼金术士。”卡桑德拉开了句玩笑,她觉得两人不该沉浸在愤怒或者悲伤中太久,这些情绪漩涡会让人无法保持冷静,“这确实是犯罪,但是他罪有应得,麦克只能怨恨自己。”
怨恨他自己的粗暴,无知,自以为强大到妻子不敢反抗,自信到觉得曾经的爱不会因为殴打褪色……所以他注定死在那堆玫瑰下。
“喜欢我送你的玫瑰吗?我花了五个银币呢。”卡桑德拉轻声问。
“非常喜欢,我用它们做了亡夫的裹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