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音终于看见了摔在地上的几块茶点,确实是德云茶楼买回来的。才过几天,这些重油重糖的东西就腐烂变质了?钟令音又瞧一眼似乎已经失去知觉的秦王妃,心中已经有了判断。秦王妃这是故意想栽赃她呢。
宋叔请来的大夫是京中济世堂的刘大夫,也是秦王府惯长请过来的。不出所料,琼琳姑姑将所有人都拦在门外,宋叔着急往里头探望,钟令音却很是冷静。
宋叔以为她是吓懵了,想让她先回屋歇着。钟令音摇摇头:“我刚差人想去请世子过来。可世子不在府上,我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世子去了哪里。”
宋叔这才想起来世子一早就出门去了,世子的行踪他向来不过问,所以也不知道该去何处寻他。但世子出门,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他不由有些着急,怕王妃是真的得了急症,耽误了时间。钟令音不慌不忙:“宋叔不必太担心,等刘大夫看过之后,再做定夺。”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刘大夫才从屋子里出来,宋叔急忙迎上去:“刘大夫,王妃是得了什么急症?可要紧?”
刘大夫已过花甲之年,在京中口碑极好,医术人品俱佳。他颇有些为难地捋了捋胡须:“王妃的症状,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
“啊?”宋叔有些浑浊的眼珠好像变得更加浑浊,但又透露着一种别样的清澈,“可要紧?刘大夫先开一副药?”钟令音看出刘大夫的为难,但此刻她也不想戳穿,就也装着焦急的模样道:“刘大夫,我母亲突然昏倒,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刘大夫更加为难,捋须的动作愈加频繁,钟令音都有些担心他是要将胡子扯下来。她索性又开口引导了一句:“我见母亲是吃了一口茶点才晕的,不知道是不是….”
“是。”刘大夫打断了她的话,随后将手背到了身后,“应该是….…”
宋叔还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刘大夫是要开些健脾开胃的药?”
眼看着刘大夫的背越来越弯,钟令音一脸严肃地对着宋叔说道:“宋叔,母亲是中毒了。”
刘大夫在宋叔的殷切目光之下,匆匆开了一张方子就想走。可腿还没来得及买过门槛就被琼琳姑姑喊住。宋叔当时赶着去抓药,也被琼琳姑姑叫停。
之后,钟令音和他们两人都被请进了屋子里。屋门大开,秦王府没多少仆从,加起来约二十几人,也都聚在院子里。
屋子里燃着的木质熏香散得干净,床榻之上的秦王妃微微睁着眼,看上去很是虚弱。钟令音的眼睛扫过桌案上的油纸包,里头的食物碎渣依稀能看出茶点本来的面貌。
"世子妃,你知道错了吗?"琼琳姑姑抢先发难。钟令音随之收回视线,看向的却是刘大夫:“琼琳姑姑说是这茶点有问题,可有证据?”
宋叔手里捏着一张药方,正想着一会儿得快些去抓药,就听到了这几句,惊得一下子将药方给扯成两半。
刘大夫在钟令音的注视之下,只僵硬地挪开脸。琼琳姑姑只好接过话来:“王妃早膳只用了世子妃从德云茶楼买来的几块糕点,就昏倒在地,这难道不算是证据?”
钟令音叹了声气,没有反驳。琼琳姑姑就当她是默认,准备继续发难时,宋叔面露难色:“琼琳姑姑恐怕是误会了。”这世子妃刚和王妃闹了矛盾,就发生这档子事,实在是可怜,宋叔将事情原委一道来,“这糕点是世子妃托人从德云茶楼买回来的不假,可到了府上,世子妃就让我用银针验过,并无发现不妥之
处。”
琼琳姑姑没料到钟令音做事能细致到这地步,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暗中递了个眼神给秦王妃。秦王妃也是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出,但演都演上了,还能怎么办?
幸亏她也有准备,秦王妃气若游丝,挣扎着开口道:“琼琳,去拿银针来再验一遍。”
琼琳姑姑顺从地将抽屉里的绸布包拿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将银针探入渣滓。银针顷刻变黑。
“钟氏令音,你可还有什么话说?”“母亲若想责难于我,令音无话可说。”钟令音笑着福了福礼,“不过万事还得夫君回来再做定夺。”
与此同时,钟府。
前夜发生的事情,钟府上下昨日就已经知晓,钟夫人气得卧病在床,钟相却冷静许多,对钟栗青始终和颜悦色。
沈知行一早是带着圣上谕令进的门,责难枫华鞭笞二十,由钟栗青自己执行。钟相一家接旨后,都没阻拦,只差管家将前院收拾出来。
枫华也是个硬骨头,背后被打得血肉模糊,也愣是一声都没喊。沈知行也不知道是阴阳怪气还是真心实意夸了一句:“可塑之才。”
期间他还提了一嘴摄政王萧时桉说要来钟府提亲的事宜,让钟相早做准备。
这件事儿,钟相本来没放在心上,被沈知行一说就有些六神无主。沈知行像是好心又补了一句:“我昨夜进官时,恰巧碰上了九叔和圣上商量此事,所以我今日就赶来先处理我的事儿了。”他还有心情去观察钟栗青的脸色,一脸悲愤,是被人看不起激发出来的怨怒。沈知行还想再细看的时候,就瞧见院墙角落趴着一个人。燕贺张大嘴,口型夸张,他微微眯着眼辨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