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需不需要我为夫人捎些什么?”
简珣转身望向她,“不必,我明日也回。”
好吧。黄时雨挥挥手走人。
“等等。”简珣慢慢道,“一起吧。”
“好呀!”黄时雨求之不得。
回去之后,小厮福生低声劝简珣:“小的明白您怜贫惜弱,同情黄二小姐,可她到底是女的,跟咱们一起,不太好吧,夫人知晓了定要罚我哩……”
“你看她像女孩子吗?”
简珣边问边张开双手。
福生麻利地伺候少爷宽衣,讪笑:“仔细看就能瞧出来的。”
“坐在车厢里,谁能仔细看?”
福生沉吟道:“也,也对哦……”
午时左右的甜水铺子相较冷清。
厨房的花婆婆忽听儿媳在外头喝骂,忙出去看看怎么个事。
“去去去,我们还要做生意,你换个地方晒太阳。”
花娘子正驱赶一名灰扑扑丐婆。
那丐婆也不恼,听话地挪远些。
也不知丐婆打哪儿来,大家回想一下甚至连她何时出现也说不清,反正忽然之间周围就多了这么一个人。
且这个人在黄记铺子的大槐树下,已躺了一天。
花娘子忍无可忍,抄起鸡毛掸子,得亏黄时雨及时拦住,一番软言相劝:“花婶且慢,你瞧,她浑身伤病的,万一有个好歹,轻则可能会被赖上,重了咱们这铺子怕也难开的。”
花娘子“嗐”了声,无计可施。
丐婆睡眼惺忪,瞅见迎面走来个小丫头,笑眯眯的,双手递过来只包裹,“阿婆,这里有二百文钱和几件换洗衣裳,我送你去天水观养伤吧。”
丐婆打个哈欠,接过包裹,“好啊。”
待要起身,歪歪扭扭晃起来。
黄时雨忙上前两步,伸手扶她,“我送送你。”
这里到天水观不过五百步远,但丐婆伤病交加,走得晃晃悠悠,无人帮扶委实艰难。
到了天水观,丐婆重新打量黄时雨,十分仔细地,忽然咧开嘴露出一排白花花牙齿:“小姑娘,你要不要算一卦?”
“你腿都被打瘸了,还敢算。”
丐婆原本也有个营生:算卦。
前几日胡咧咧不就挨了一顿揍。
丐婆板起脸,“那不一样,诓他们好玩着呢,给你,我认真算。”
“差不多得了。”
“让我算算你选哪个好呢。”丐婆最喜欢乱点鸳鸯谱。
“选什么?”
“夫君。”丐婆疯疯癫癫的,忽然郑重其事问,“王妃和诰命夫人,你选哪一个?”
这些都与黄时雨不相干,她以为丐婆单纯在发癫,便转身走了。
丐婆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牙一龇,“那我给你选咯。”
丐婆的胡言乱语,不过凡尘一点嘈杂之音,穿过耳朵也就忘了。
黄时雨推开内室的木格窗,但见树荫千重的鹿锦书院倒映在玉山湖面,水木明瑟,鱼鸟藻荇。
倘若铺子不怎么忙,她喜欢坐在这里发呆。
因为这里能第一眼望见阿爹,假若他来探望自己的话。
年纪更小一些的时候,黄时雨畏惧密林,有一回天色昏暗,甫一路过就不停去拉走在前面的阿爹袖端,口里念叨:“阿爹,阿爹,等等我。”
黄秀才很不耐烦,抽走袖子。
她就咧着嘴哭。
黄秀才只好任她拉扯。
攥住阿爹的袖子,黄时雨就不再怕黑黢黢的密林,只会感到满足。
还没有大人一半高的小人儿,满足地仰脸望着爹,也望着爹怀里的三妹。
三妹只比她小十天。
窗外骄阳明灿,碎金般透过枝丫洒落,光影深深浅浅,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黄时雨眼帘。
竟真是阿爹来了。
她噔噔噔开心地跑下楼,清脆喊道:“阿爹!阿爹!”
黄秀才负手立在花墙下,望着飞奔而来的女儿。
十五岁的黄时雨个头已超过黄太太了。
“阿爹,你是来看我的吗?”她问。
黄秀才含笑点头,“等我有空就去县里牙行买个年纪大的丫鬟照顾你,琥珀便留给你娘使唤吧。”
他摸了摸黄时雨头顶的小揪儿。
“好。”不过黄时雨觉得他极可能转头即忘。
黄秀才边走边道:“你在铺子里,是小东家,别什么活都抢着做,有一点例外,瞧见你娘过来千万警醒些。平日想吃什么也别拘着,除了牛乳,其他随便。”
说完,又叮咛道:“千万别让你娘瞧见了。”
“知道了爹。”
黄秀才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在这里挺好,环境怡人还自由,想吃吃想喝喝。”
黄时雨笑道:“可是我会想阿爹。”
不止想阿爹,还想县里的阿姐。
“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么。”黄秀才叹息。
他陪黄时雨在狭小的厅中坐了会,坐等花掌柜前来请示庶务。
所谓的来看她,不过是顺路顺便而为。
他对她的关心,连邻家的简允璋都不如。
至少允璋能看出她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