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框眼镜没摘,安分地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长睫下落下一片阴影,随着清浅的呼吸,轻轻颤着。 安静睡着的模样,比平时那副睥睨万物的姿态要顺眼不少。 苏桃并不算颜控,前世喜欢于一舟多半都是因为小时候救命恩人的滤镜,加之他伪装出来的温文尔雅。 但近距离看这张毫无瑕疵的脸,她久违地感受到了青春期少女偶有的悸动。 不过只是一瞬,她就冷静下来。 尽管苏桃知道傅时起和于一舟不一样,她还是很难完全信任异性。 她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拿了一床毯子准备给他盖上。 刚一碰到他肩膀,手腕就被立即擒住,狠重的力道顷刻将她白皙的手腕掐出了一圈红印。 苏桃错愕垂眼,撞进他满是阴戾的眼底时,惊慌感从脚底直涌了上来。 像是是被猛虎盯上的鹿,下一秒就会被他狠厉的獠牙给咬断脖子。 可一见是她,傅时起眉眼间的阴沉就骤然消散。 他松开手,视线在她通红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秒。颓然地垂下眼,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低哑:“抱歉,弄疼你了。” 苏桃心有余悸,揉着发痛的手腕,“你睡觉的时候也保持高度警惕吗?” “以前遭遇过一些事情,所以睡觉的时候一旦有人靠近会下意识做出防备的架势。”他余光瞥见她手里还攥着的毯子一角,目光一滞,声音更低了,“对不起。” 苏桃从未见过他服软认错的模样,讶异地眨了下眼,随即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是我不了解你的习惯,唐突了。” 她笑起来和初见时一样,比骄阳明媚,胜过所有热烈的夏天。 傅时起只失神了一秒就收回视线,“你家的医药箱在哪,我帮你上药。” 苏桃退了两步,“我皮肤就是嫩了点,过一会儿印子就会消的。” 她不想再轻易和他有什么肢体接触。 每次触碰都像是一朵清淡的栀子跌进炽热的烈酒,滚烫又带着酣人的醉意。 苏桃深知,栀子抵挡不住深潭般的烈酒,最后只会堕入深渊,一同沉沦。 傅时起察觉到她刻意地拉开距离,眼帘轻颤,没有为难她,轻声应了句好。 陈微末刻意等到日落西山才从后花园里回来,期待着两人会有什么进展。 她哼着小曲进来时,才发觉气氛比她离开时还要怪。 但看着两人依旧保持着直角的位置,好像一点也不违和。 陈微末犹豫了片刻才回到位置上,出声打破沉寂:“我一下午背了一百个单词,厉害吧?” 苏桃眼尾一挑,还是选择鼓励她,“厉害。” 但傅时起不讲人情,直接点出:“要么记性太差,要么方法不对。一下午三个小时才一百个单词,3500个必背词汇你需要106个小时。你每天能腾出一小时只背单词?” 陈微末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但不敢有意见。 苏桃拧着眉心替陈微末解释,“傅时起,末末基础不好,别为难她。” 他眉眼冷淡,“我现在是家教,不是小学生的看护工。” 陈微末愤愤地握紧拳,竟然说她是小学生! 苏桃安抚她:“别理他,我教你发音,顺着音标记单词会简单一些。” 傅时起没反对,恪守职责地批改着苏桃刚做完的英语试卷。 苏桃打开音标表,“这五个是元音字母,在前面用不定冠词的时候用an……” 陈微末茫然地问:“什么是不定冠词?” 苏桃耐心回答:“a和an。” 她声音很柔和,比刚刚面对傅时起时的警惕放松了不少。 傅时起提笔的动作只一顿,不动声色地继续批改。 陈微末学得口干舌燥,接到了家人打来的电话后就飞快收拾东西离开了。 傅时起批改完苏桃的英语作文,穆慕雅正好从二楼下来,和善地问:“小傅,留下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他将批注过的试卷整理好放在茶几上,礼貌拒绝:“不用了,谢谢阿姨好意,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回去。” 穆慕雅没有强留,“替我向芷嫣姐问好。” 傅时起拎起背包,“她不会希望我和您有联系的。” 苏桃一脸莫名,目送他出了门才犹疑地开口:“你也认识傅时起的家人?” “他母亲是我和阿玄以前的学姐。” 穆慕雅叹息一声,似乎不愿再多说,苏桃也识相地没追问。 “微末走了?” “嗯,她家人让她回家吃饭。” 穆慕雅关心地问了一句:“我瞧这孩子今天安静得异常,是出什么事了?” 苏桃同情陈微末的处境,“她只是敬畏恶龙而已。” 陈微末周日本不想来,但苏桃拿一星期的黄桃雪糕诱惑她才勉强答应。 苏玄忙着公司事务,一整天不会回家,书房便被当做了学习地点。 苏桃尤为喜欢苏玄平时坐的老板椅,惬意地在椅子上半瘫着坐下,抬手扫了一圈身后的书架。“我爸说这些书籍随便翻阅,你要是觉得在我们做题的时候无聊,可以看书。” 陈微末觉得苏桃现在俨然像个老总,清了清嗓让声音浑厚起来,“好的苏总。” 苏桃顺着她演下去,受用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行,以后等我继承家业,我聘请你当我的秘书。” 陈微末欣喜地抱着苏桃的胳膊蹭,“能傍富婆大腿可真是太好了!” 傅时起慢悠悠地打断两人的幻想时间,“苏总是否可以开始今天的学习了?” 意识到他还在,苏桃坐直了身子,翻开理综卷子立即进入做题状态。 陈微末坐在她对面,感慨似的抚摸了一下光滑的檀木桌面,“趴这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