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冬去春来(1 / 2)

“阳光……好刺眼啊……”  白色,淡淡的来苏水味道。  与以往不同,那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感觉,如梦似幻,暖暖地包裹着身体。床头的烟青色瓷花瓶里,有人已经将干枯的花枝换掉了,插上了两朵新鲜的向日葵。  正对着病床的是一扇高窗,窗外温暖的冬日被朴素的窗棂分割,两列方正的光影中,好似看到了圣母玛利亚慈目微笑着的优雅身姿。  哦,那是查小逸那双尚未适应这强烈光线的瞳孔上折射出的色彩啊。  “小逸,你醒了?”  伴着这一句轻轻的、带着几分欣喜和激动的男声,趴在阳光里的大男孩从椅背上一跃而起,睡意一扫而光。他用着渴望的眼神看着刚刚醒来的女孩,仿佛她只是睡了一个好觉。  “口渴吗?……你饿不饿?想吃些什么,我去买?”他心甘情愿地说。  小逸微弱地摇头,牵动了贴在鼻翼的氧气管。  多么令人心疼啊,他的女孩!郎豕为她整理散在床头的发梢,情不自禁地就将自己的双手探进了她的秀发里,捧住了那副淡白、瘦弱的面容。怎么这样不乖呢,一下子病得这么重……可是,他不能这样说,他怎么可以悲伤呢?他的女孩刚刚从死神身边跑回来了,他应当庆兴!  “听说你手术成功,刚刚你的阿婆、永林叔,还有何老师他们都来过了,被医生请走了,唯独就让我一个人留下。你说,我是不是最幸运的?”  查小逸的嘴角稍稍牵动,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郎豕学长还是老样子,乐观、开朗,有点冒傻气!  可是那两双充满光彩的眸子,笑着笑着就暗淡了。这种境况,他要如何才能启齿,告诉她就在下个学期开学,他就要留学欧洲,不能再像这样守着她、念着她,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地保护她了。而她又如何开口,告诉他就在这个学期结束,她就要辍学回家,不能再像这样看着他、盼着他,每日每夜每分每秒地憧憬他了。  “小逸……”  “郎豕学长……”  少年和少女的话语又怦然撞在一起了,就像当初在校门外那不讲道理的初见一般。  他怎么能和一个生病的女孩子争抢时间呢,怎么忍心和爱情争分夺秒呢?郎豕微笑着,等着他的女孩。  “帮我……拿本书吧?”刚做完手术的小逸没有多少力气,话语轻轻的。  “你都这样了,哪有力气拿书?”带着一丝俏皮。  “那……你读给我听吧……”带着一丝娇气。  郎豕突然感到一阵鼻酸,他望向窗外,那里婆娑树影轻微晃动,是安详而温暖的冬日。只要过了这个冬天,就将是柔软的春风,然后是碧绿的夏叶,是香甜的秋果。那是爱情在心底偷偷地滋长,是八开硬皮本精装的二人四季。  郎豕从查小逸唯一带进医院来的简单行李中找到的彩照版《巴黎圣母院》,他记得的,那是她最喜欢的音乐剧。他坐在病床旁,双手捧着小逸的书,纸页摩挲,指尖拨开了阳光里的尘埃,他读给她的一段意味深长:  「你来自何方,美丽的姑娘?你是天上抑或人间的精灵,像鸟儿般翱翔。」  艾斯美拉达,一个美丽、自信而善良的女孩子,一个敢于用爱点燃黑暗,也敢于将爱牺牲的女孩子!查小逸满眼爱慕地看着郎豕,嘴唇翕动,小声地跟着念起来:  「我是个吉普赛女郎,没人知道我来自何方……吉普赛女郎浪迹天涯,谁又知道我明天的去向……一切都写在我的掌纹上……」  郎豕抚摸着查小逸寒凉的手心,不禁握住她的手,五指相扣,触及自己的侧颊:「父母都离我而去,巴黎成了我的故乡。然而当我幻想着大海,我的心思就已远扬。」  「我在普罗旺斯度过赤脚的童年,路是无尽的漫长。我会继续漫游,一路走到世界的尽头……」  「安达鲁西亚的河流,在我血液中流淌,在我血脉中奔腾。安达鲁西亚的天空,是否值得我返乡……」  「我浪迹天涯,谁又知道我明天的去向……」  郎豕和小逸读着优美的词句,少年和少女的情意既明目张胆又小心翼翼,在空空的病房里悠远、绵长。  查小逸用插着置留针的手攥住郎豕的手,缓缓地将它举到自己眼前,让那只手轻抚上自己的额头,触摸自己的面颊。“我查过自己的病,我们是不适合在一起的,可是我需要一点时间,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她在心中想对他说,可她的眼中满是幸福的样子。  “哦小逸……”郎豕受不了这种诱人的眼神,俯下身拥着她,轻吻她的额头。  ·  辛卯年的最后竟然下了一场雪。南方的孩子不常见到雪,她们该有多么高兴啊!  艺大校园在一夜之间披上了银衣,昔日波光粼粼的西小湖,高大的马尾松,以及掩映于这碧波青翠之中的各栋欧式建筑、中式小楼,无不像是上了美术生的画板,被欢欣雀跃地涂抹成白色调。  三三两两穿着冬装的学生一路踏过林间的薄雪,从各方汇到西小湖畔的奥尔夫音乐厅门前,素白的脚印刚一迈进挂满伟大音乐家肖像画的长廊,便被温暖的空调风吹融了。音乐厅侧面,一扇窄长的窗子被人推开了一道缝隙,那里面是后台的一个候场休息室。  “听说了么,今天的排练,学校专门安排为高三的一个学生录演奏视频,”里面有一个女生一边往小提琴的琴弓上擦着松香,一边用爆料内幕似的口吻说着:“据说他要去英国留学,这是为他入学介绍时准备的呢。”  “啊?谁啊,这么厉害?就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