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皱着眉,往对方的口鼻处狠狠地喷了好几下药剂,手指按上对方的胸口,感觉心跳的速度在慢慢降下去,这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没事,至少命应该暂时保住了。” 普鲁斯特努力地挣扎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本来断片的思维也慢慢连续了起来,但是尖锐的疼痛还是没有消退,眼前的人还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具体的模样。 只能感到些微从别人的怀抱里汲取的温暖,就像是母亲当年在他发病的时候,总会抱着他温柔的安慰一样。 “好疼……好痛苦……” 普鲁斯特张了张嘴,有些困难地用沙哑的嗓子开口,就像是他当年对母亲的那样。 所有的疼痛都在刺痛着他的神经,被积累起来的痛苦在他只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的时候,无端地转变成了带着怨恨与无力意味的愤怒。 为什么他要日复一日地忍受这样的痛苦? 为了他要为了不受这种苦难,小心翼翼地躲开别人眼里美好的事物,不能去接触花,不能去接触自然,不能走在人群之中? 为什么这么倒霉的人是他?是他做错了什么吗,可他不是一直都是想要讨好别人,想要成为一个好孩子吗? 虽然本性想要伤害别人,但他最后还是努力地控制自己啊,他真的真的很努力了…… 可是大家还是不喜欢他,还是害怕他。好像他这个人的诞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普鲁斯特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人。他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这不重要。 是的,一点也不重要。 他只是用泄愤一样的态度,挣扎着抓住了对方的肩膀,然后用力地咬了下去,带着痛苦的呜咽声。 他感受到了牙齿穿过皮肉,狠狠地磕在人类骨骼上的声音。但他还是没有松开口,甚至满怀着恶意地用牙齿刮擦着骨头。 是很痛的感觉吧。但这还远远比不上自己所受的痛苦呢……远远都比不上。 为什么不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来抱抱我?为什么不肯再多爱我一点?为什么多理解一点我的痛苦?为什么不夸夸我是个好孩子?为什么要离开我的身边?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吻? 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 ……妈妈。 这些早就积存已久的话从童年开始,就被他默默地吞回了喉咙里,只能以对人类本能般的恶意和攻击性来表现出来。 “嘶。” 他如愿以偿地听到一声抽气声,却突然感到有些不安起来。 暴躁与恶意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很快。或者说,这一咬已经把他的负面情绪宣泄了大半,性格中温和柔顺的一面反而让他没救起来。 血腥味…… 他感觉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口腔里泛起来的味道让他几乎要呕吐。 他伤害了一个人,一个抱着自己的人。 这个现实让他突然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其实这种情况也不常见。” 很快,他听到了自己社长的声音,带着点内疚的味道:“咳咳,其实也就是五六年前发生过一次。咬的是我的手腕,差点把半个手腕咬掉下来。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里面看不到任何的负面情绪,甚至带着点调侃的味道:“不过他牙口倒是挺好的。” 北原和枫? 普鲁斯特花了一两秒想起这个名字,感觉自己内心越发内疚起来。 ——他没对我生气。 他这个时候倒是希望对方狠狠地对他发一阵火,这样他就可以稍微减轻一点内疚了。 但他没有等到任何的责怪,旅行家的声音依旧是温和的,带着安抚的味道: “没必要哭啦……我又没有怪你。雨果,普鲁斯特他有点发烧,有退烧药吗?” “我记得有,等一下。” 然后声音便消失了。 一时间,普鲁斯特只听到了自己断断续续的抽噎和有点急促的呼吸声。 “对不起……” 终于从自己刚刚剧烈情绪里缓过来的普鲁斯特垂下脑袋,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眼泪汪汪地说道。 “对不起。” “没事,我原谅你。情绪爆发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控制自己的。” 北原和枫看着自己换了一只手抱着的孩子,笑了笑。 “好啦,别说这个了。”旅行家看了眼没法抬起来的左手肩膀,放弃了揉脑袋的想法,只是笑了一声,“午饭还没吃呢。今天想吃什么?你应该饿了吧?” “嗯……” “那我到时候指挥雨果做饭去。这可很难得的,巴黎公社社长做饭哎。” 所以稍微高兴一点啦。 北原和枫叹了口气。 我真的、没有怪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