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沧阳县衙,陆远第一次以主簿身份前来点卯。
县衙三班衙役,书记官,整理员,文职学究等公差衙役全部到齐,等着与陆远见面,称呼一声“陆大人!”
这是县衙的规矩,起初如此规定是为了让新上任的“大人”尽快了解县衙的人事结构,方便快速开展工作。
但后来,性质就变了,变成了一种迎接仪式,而且还不能缺席。
县衙里面大小公差,各色人员的俸禄发放情况都得在主簿大人这里勾红。
县衙主簿其实就是县衙的大管家,负责管理县衙日常开支工作。
在县城发展的大方向方面,主簿的没有师爷那么有话语权,师爷可以直接参与县令的决策,主簿更多是执行。
但对县衙的各种杂事,各种利益相关那就跟主簿有着莫大的关系了。
比如:衙役们日常工作的安排,有些活是脏活累活,大家谁都不愿意去干,但只要有人做,到底谁去?这就由主簿大人说了算。
又比如谁谁家里有事,想请个假,就得找主簿请假。
请假是要扣俸禄的,如果跟主簿大人关系好,非但不给你扣俸禄,随口给你安个公干的名义,还有补贴。
所以,主簿这个位置对于县令来说,就是个管家似的人物,对于底下的公差、衙役那就是大老爷。
陆远新官上任,县衙里面的大小公差衙役自然不敢怠慢,纷纷过来站成两列等着被接见。
其实,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而且陆远这人喜好结交朋友,和大家关系都不错,根本就不存在“接见”一说。
当然,形式还是要走。
尽管以前陆远和大家是好朋友,好兄弟,可如今当了大人,成为了他们的领头上司,大家还是不是好朋友,好兄弟?
这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不过,大家对陆远的人品还是信得过,对陆远当上主簿大人后自己的工作还是充满了期待。
陆远看见大家都站得整整齐齐,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心里只想笑。
大家都是老脸老嘴,知根知底,裤衩子穿多久才换得熟人了……
但陆远没有笑,毕竟是第一天当主簿大人嘛,又是在县衙正式场合,还是要装得成熟稳重,沉着大气一些。
毕竟,在他的上面还有师爷崔烈,县令韩元盯着,县衙又是极其严肃的地方,开不得玩笑。
陆远也板起了面孔,说了几句很官方的讲话。
“县衙的规矩大家都懂,我也就不啰嗦了,以后大家各司其职,多多关照!”
“是!”
众人齐刷刷的回答,神情凝重。
陆远又觉得过分严肃了一点,于是又接着说:“大家都是老朋友,以后大家别让我难做,我也不会为难大家!好吧,各自去忙吧!”
众人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笑意。
完成了训话,韩元的轿子就从县衙侧门抬着进来,所有人分列两旁,微微弯着腰,低着头迎接韩元。
轿子停在了县衙内堂的台阶口,年纪差不多六十多岁的县衙书记官韩三,给韩元挑了下轿的帘子,韩元身穿一身藏青色官袍缓缓走下轿子。
韩三是韩元青年时期读书的书童,追随韩元三十余年了。
在县衙领一份书记官的俸禄,并不做事儿,平日便是跟在县令韩元身边。
算得上是韩元给老伙计的一份福利。
师爷崔烈,主簿李理都到了县衙内堂大厅,县令韩元办公之处等候。
今日是陆远第一天担任主簿大人,按照规矩,是要接受县令韩元训话。
韩元坐在大厅正中一方方正的办公桌前,坐下后就有县衙里专门侍奉茶水的人过来端上了热茶。
韩元端起了热茶,揭开茶盖刮了刮,喝了一口热茶,又放下了茶碗,想了想才说:“请崔师爷进来!”
站在一旁候命的韩三就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此时崔烈和陆远都等在这里。
“崔师爷,韩大人有请!”韩三的嗓子发哑,声音很难听,而且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有劳了!”崔师爷客气应了一声,跟着韩三走了进去,只留下陆远一人在此等候。
陆远心中有几分紧张起来。
虽说平日里和韩元见面次数也不少,一起吃过许多次饭,逢年过节也去韩元家里送过礼,双方早已经是熟人了。
但此刻要谈话了,心中却是一阵发虚。
陆远的主簿位置是靠举报得来,而举报这种事,是官场大忌。
不仅如此,还让前主簿李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韩元是摆明了态度要保李理的……
陆远等于是踩着李理的尸体上位,触犯了韩元的诸多大忌。
一会儿的谈话,韩元是绝对不会给他陆远好脸色的!
陆远正是踌躇之间,韩三和师爷崔烈走了出来。
崔烈的脸色非常难看。
说到底,李理还是死在了崔烈的手中。
韩元已经明确给崔烈表态,要保李理,要保李理。
要保李理!
可结果呢?
李理说是自杀,其实是被杀!大家心照不宣!
韩元火冒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