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岭山口是一片山毛榉树林,树林外有一座山神庙。
山神庙不大,只是一个三尺见方的神龛,高也不过三尺。神龛里塑着一座两头四臂的神像,烟雾缭绕之中,神脸五颜六色,很是诡异。神龛面前一个石制香炉,塞满了干硬的泥土,却还插着几枝残香。香炉再往外,便是那条平整笔直的青埂石官道了。
一个健壮如牛的高大汉子,披一件亚麻布对襟短衫,搓着手蹲坐在山神庙旁。
看着骡车渐渐驰近,高大汉子站了起来,瓮声瓮气地问道:“来啦?”
语气很和气,也很熟稔,就像一个当家人,在招呼着进山砍柴刚回来的儿子。
张弃愣了一下,手中长鞭却毫不犹豫地挥下去:“驾!”
骡子“咴??”地叫了一声,发蹄狂奔,却只奔出去两三步:不知何时,那高大汉子已经来到了骡子身侧,一伸手抓住嚼口,将身一蹲,一声厉喝:“铁犁!”
堂堂二阶妖兽,力气比三品炼血境还要大得多的铁脚青骡,拉着两个人一辆车,竟抵不过那汉子的力气,被拽得生生住了脚,扬起四蹄嘶声长鸣,却生生动弹不得!
“好大的力气!”张弃暗暗叫了声苦,扬起长鞭就往他头上砸去:“你要做什么?”
既然大清早拦在路上,还不让他们前进,显然不是来和他们叙旧的。
“不做什么。”高大汉子扬起左臂,那长鞭“啪”地打在他小臂上,却连红印子也没能打出来一个。那汉子也不以为意,呵呵笑道:“就是想请这位小姑娘,去我血河寨歇歇脚!”
“你是血河寨的人?”车厢里传来卢小玥警惕的声音:“瞧你这体型,你是岳大牛!”
“你知道我?”岳大牛似乎也没想到,有些意外地笑道:“那就好说话了。我就是血河寨二当家,‘牤牯’岳大牛!小姑娘,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位朋友要见一见你,请吧!”
张弃紧皱着眉,一时有些举棋不定,耳边却传来卢小玥刻意压得极低的声音:“弃哥哥,血河寨就在东岭山里,他们不伏我东华城管辖,一向无恶不作。这岳大牛是六品武士,实力远比我强,你要是得了空子,一定要先走,不要管我……”
她如果不这么说,想到她是少阳宗的宗主之女,张弃也许就真不管这事了。但她这么一说,他却反而镇定了心神:既然这事管定了,那就得想个办法,怎么把小姑娘带出去。
他冷冷望着岳大牛,对方却似胜券在握,老神在在地望着他,一脸笑容。
便在这时,背后又传来一阵喧闹:“快追上去,那骡车停住了!”
“前面的,别走!”
张凌弃眉头一皱,忽然惶急无比地大声叫道:“妹妹,怎么办,那宝贝给他们了,他们还要杀了我们灭口!我回去挡住他们,你跟这位大哥走,记得回来帮我报仇啊!”
他心头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这样做更是一个决绝的赌博,就看他猜得对不对了。
“宝贝!”岳大牛猛一皱眉,脸上有些将信将疑,但见张凌弃一脸懦弱却强撑坚强的样子,他居然有几分相信了:“好小子,你真把宝贝给了那些人了?”
他不知道什么是“宝贝”,但那个黑衣人要的,不就是那什么“宝贝”么?
这时那陈家庄十几个家丁正飞跑过来,大声嚷嚷:“回去,快给老子回去!”
一见岳大牛正一手拽着嚼口,一个家丁许是没有见过“高品阶”武士,手中腰刀一指:“那无关的,滚开,不见陈家庄老爷正在办事吗?兄弟们,把这骡车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