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见礼之后,分别落座。
胡三山端起酒杯,说道:“大战将即,胡某却不得不回家伺候老母,不能参与此战,心中甚是遗憾。”
“胡某敬诸位将军一杯,希望诸位将军能替胡某多杀几个敌人。”
尉迟海也端起酒杯,笑着说道:“此乃小事一桩,胡将军尽管放心就是。”
“来,咱们干杯。”
倒上酒,胡三山又端起酒杯:“因家事拖累,三山有愧于殿下。”
“来,咱们共同敬殿下一杯。”
然后,是第三杯酒:“能有机会跟诸位将军保卫燕州,我胡三山万分荣幸。”
“这一杯,我敬诸位将军。”
尉迟海哈哈大笑道:“胡将军此言,我等皆有之。”
“来,咱们共同干了。”
喝完酒,放下酒杯,胡三山微微一叹:“诸位将军,其实,胡某说老母病重,乃是托词,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四山,酒已过三巡,你将真实情况告诉诸位将军吧。”
尉迟海四人都是着着实实喝了三杯酒,胡四山也放心下来,拱手道:“欺骗诸位将军,实在是不得已的苦衷,对不住诸位将军。”
然后,胡四山便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连下毒之事都没有隐瞒。
讲完之后,胡四山抱拳道:“我们兄弟为了救母,只能对不起诸位将军。”
“若有来世,我们兄弟自当做牛做马,偿还诸位将军的恩情。”
尉迟海一脸的平静,望着胡三山:“胡将军,你刚才在我们的酒里都下了毒吧?”
胡三山微微一叹,轻轻摇头:“没有。”
没有?
所有人都是一愣。
胡四山急忙说道:“三哥,刚才,你下毒的时候,我是亲眼看到的啊。”
“咱俩的酒壶,也是事先安排好的,是无毒的,他们的都是有毒的。”
胡三山长叹一声:“我让你过来安排座位,吩咐人上菜,就趁机将有毒的酒壶全都扔掉了。”
“现在,咱们喝的,都是没毒的酒。”
“你……”胡四山又惊又怒,“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救娘的性命,想让他们七人全都被害吗?”
胡三山望着胡四山:“四山,你说过,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我若毒杀了尉迟将军他们,此战燕州或许会败。”
“到那时,将会有无数的燕州人为之殒命,无数的燕州人成为奴隶。”
“那个数字,或许是七万,或许是七十万,或许更多。”
“如果娘知道,因为救他们七个,而使得燕州生灵涂炭,死伤遍野,以娘的脾气,她会活下去吗?”
“如果没有燕郡王,咱爹,咱哥,我老婆,我儿子,还有几个子侄的大仇,能报吗?”
“既然忠孝不能两全,我胡三山只能选择忠,而对不起娘了。”
“然,不孝之子不能立于世,此战过后,我胡三山定会追随娘而去,不让她老人家黄泉路上太寂寞。”
说罢,胡三山站起身来,走到中间,对着祁县的方向跪了下去。
胡三山泪流满面:“娘,三山不孝,明知娘陷于虎口却不能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娘被奸人所害。”
“但是,三山不能对不起殿下,不能对不起同袍,不能让燕州将士无辜伤亡,不能让燕州百姓再遭受苦难。”
“所以,三山只能对不起娘了,三山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砰砰砰……”胡三山用力在地上一直磕头,足足磕了九个,才停下来,站起身。
“噌”的一声,胡三山将佩刀抽了出来,架在胡四山的脖子上。
胡四山大吃一惊,急忙喊道:“三哥,你…你这是干什么?”
胡三山冷冷说道:“身为燕州人,必须要对殿下忠心不二。”
“但你,为了自己的家人,却要将殿下浴血沙场,苦心经营的燕州毁于一旦,你这是对殿下不忠,对大楚国不忠。”
“不孝之人,不能立世。”
“不忠之人,更不能立世。”
“四山,我要用你的人头告诫所有的燕州人,不忠于殿下者,不忠于燕州者,与你一个下场。”
说罢,胡三山扬起佩刀,对着胡四山的脖子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尉迟海开口了:“胡将军,刀下留人。”
“嗖”的一声,胡三山的佩刀划过一道弧线,停在了胡四山的脖子后面,刀刃已经切入肌肤一寸。
鲜血,顺着刀刃,慢慢滑过,最后滴落在地上。
尉迟海站起身来:“四山虽然有私心,但他毕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孝道。”
“正如你刚才所说,忠孝不能两全。”
“你是将军,选择了忠。”
“四山是百姓,选择了孝,都不为错,你又何必伤他性命。”
说着,尉迟海来到胡三山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笑着说道:“三山,你忽略了一件事情。”
胡三山一愣,问道:“尉迟将军,何事?”
尉迟海捏着胡三山的佩刀,从胡四山的脖子处缓缓放下来:“你忽略了殿下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