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淅淅沥沥,砸在瓦片上发出一阵阵美妙的声音,夹杂着春雷在空中涌动着,曹文诏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却突然想起自己再也不是已经死去的那个糟老头子了,自己身强力壮,似乎拥有一切
人说,经历过生死后,人会变得不一样,对于功名,财富,荣誉都会看淡,看破人世间如梦如幻的虚无,曹文诏确实如此想过,想他戎马一生,成败,荣辱,富贵,几乎都经历过,但是等到死亡的时候他才明白,一切似乎都是浮云
曹文诏看着忙着给砖炕里添加木炭的家奴,这是官府给孤身一身的汉子所配的,曹文诏一生滥杀无数,可是这时候他才感到,同样血脉的族人是多么稀缺,即便这个女人很是贤惠能干,但是一看到她那蓝色的眼睛和灰色的头发,曹文诏就感到别扭
“主!有人来!”
外面的大雨声伴随着家奴的喊叫声,曹文诏叹了口气,这些不会汉话的家奴,教养实在是不怎么好,曹文诏揉了揉眉心。
“让他进来”
曹文诏刚刚说完,一个全身淋湿了的汉子一溜烟的钻了进来,轻车熟路的跑到和炕连接着的火炉旁
“好大的雨,幸好前天把最后两亩地都种上了,今年该有个好的收成”
曹文诏看着这个最让他自豪的侄子,来到这里之后,陆陆续续听说了侄子的事迹,这个曾经跟着自己和起义军征战的侄儿,杀的他们称之为大顺皇帝李自成的人妻离子散,只剩下七骑逃入山中,完成了自己都未完成了壮举,而更是在以后的松山之战中,众军皆逃亡,只有曹变蛟率部冲击清军大营而战死
“大侄子,怎么这么大的雨就往外跑,这要是受了风寒怎的是好,这地儿可没有大夫”
听到叔叔这般语气,曹变蛟反而不适应,这个叔叔一直很严厉,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曾经曹变蛟都不敢和叔叔说话的,但是经历了生死,这个叔叔反倒是慈祥了许多
曹变蛟将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晾在炉子旁边,又从屋外搬入一个木箱子,擦去上面的雨水,曹变蛟笑着打开箱子,里面却是厚厚的几套衣服
“官府给所有的公民发了衣服,男人两套道袍,一套短褐,唐巾和发网各五件,鞋袜三双,女人则是袄裙三套,头巾发钗一套,鞋袜三双。至于家奴各有直裰和袄裙一套,鞋袜一双,这是公家发的,至于以后衣物,则是需要自己掏钱买了
我的昨天上值的时候就已经领到了,本想今早把叔叔的也带上,不想下了雨,但是想起叔叔有风湿,便来送衣服,以及这个月的俸禄”
曹文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大侄子不再穿的是蛮夷的袍子,而是穿着一身道袍带着大帽而来,怪不得感觉顺眼很多
曹文诏当着侄子的面将衣物脱掉,这个快两米的高大汉子,径直推开房门,在冰冷的雨水中冲洗一番身子,随后一脸肃穆的穿好中衣(汉服内搭衬衣),在曹变蛟的帮助下穿好道袍,叔侄两人坐在炕上
虽然看起来两人似乎同样的年纪,但是曹文诏坐直了身子,让曹变蛟给他梳理着头发,沉吟一会儿,缓缓问道:“公家已经给咱们分了土地,怎么还有俸禄?”
曹变蛟笑着说道:“咱们上个月租借的耕牛,种子,农具,以及木炭这些吃穿用度,全身从公家那里赊的,等咱们秋天收了粮食再还,估计剩不了多少了,而且我听别让说,分给咱们的田地,只是维持个温饱,若是想要有挪腾的地方,那就难了
叔叔你现在作为军训官,每个月都有三块银钱,抵得上三百铜钱呢,光一个月的俸禄就把上个月的种地欠下公家的钱都还清,剩下的钱买些白面木炭,也足够了”
曹变蛟给曹文诏戴好网巾(明朝男子束发头巾),从口袋中取出三块手帕包着的银钱,先来的人称之为第纳尔,据说是此地诸国都使用的货币。放在炕桌上
曹文诏平静的接过银钱,皱起眉头,“据我所知,凡是汉家的子弟,不论男女都分了活计,这一个人三银钱,整个堡子光一个月就需要耗费六十多银钱给咱们发俸禄,公家钱够吗?”
曹变蛟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堡子差不多快断粮了,也不是说断粮,现在一斤小麦面5铜钱,一斤肉才1铜钱,而且我昨天买面的时候,每户人家都有限制,不光是面,据说布匹,面食,染料,生铁这些东西都缺,好几个作坊已经停工了”
曹文诏想了想,突然想起来当日建立法度时候,李子辰所说过的话,不禁摸着光秃秃的下巴笑了笑,眉头舒展开来,“这两天把你家的马喂好,多带着你家的奴隶练练杀敌功夫,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咱们就要打仗了”
“和谁打?咱们才这点人”
“当然是谁有粮食就打谁,咱们这个小公家,可不是个善茬呵呵呵”
曹变蛟坐着身子,不解的问道:“叔叔当年可是总兵,统领上万人的大将军,且先不说是一方拥兵大员,光是杀的人都是这个堡子人的几十倍了,为何能够屈从一个管个十几人的芝麻官,咱们大可以”
曹文诏举手示意他停下,深深的叹了口气,“大侄子,我问你,大明为何而亡?”
“内有乱民,外有鞑子,自万历年来,北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