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平一眼,喻维平神色难辨,于是喻季灵估摸着说:“可是左家贸然送钱过来…咳咳!”触及到喻维平警告般的目光,他忙改口:“那个…是贸然、贸然示好,此举终归是落人口实,岂非伤了你我两家的名声?”
“怎么会。”左明非施施然一笑:“并非示好,而是求药。”
“重金求药,理所应当。”左明非言简意赅道。
一切便说得通了。
埋了这么长的线,原来是搁这儿等着,这下究竟是书院占了左家的便宜,还是左家占了书院的便宜,却是说不清了。
但世事大抵是说不清的。
再说左家和姜家…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喻季灵看着左明非,正色道:“你能做得了主?”
“我不能。”左明非莞尔一笑,他对大长老和喻维平客气地颔首:“但是左家的家主能。”
“……”
谁都晓得左家未来的家主是左明非——当然,前提是左明非能活下去。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一番话的功夫,左明非的生死便与书院的利益直接挂上了钩,这让书院没办法再袖手旁观。
喻季灵,喻维平,姜云姝和大长老要细细商讨这件事,左明非识趣地退下,见他要离开,喻勉毫不犹豫地抬腿跟上,看到喻勉的举动,大长老不悦地皱了皱眉,喻季灵很有眼色地替大长老开口:“大哥,你不来吗?”
“不来。”喻勉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说完,他一手撑伞,一手揽住左明非的肩头,略显强硬地带着人离开了。
左明非顺从地跟上喻勉的步伐,地上已经落了一层浅雪,“雪下大了。”他说。
此时此刻只剩下两人,喻勉停下脚步,左明非先是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两步,意识到喻勉没跟上来后,他转身看向喻勉。
喻勉目光幽深地望着左明非:“我当你只想活命,却没想到你竟图谋起书院来了。”
左明非浅笑:“喻兄何出此言?”
“左家供养书院,书院为左家招揽门生,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吧?”喻勉凝视着左明非。
左明非好脾气地笑笑:“什么都瞒不过喻兄。”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机,你还真是无愧于白思之的栽培。”喻勉听不出语气地说。
左明非平静道:“我不小了。”
喻勉眯起眼眸,不置可否地望着左明非。
左明非道:“我已经想起来了,你还要继续骗我吗?”
“说谎。”喻勉往上逼近一步,他盯着左明非故作镇定的眸子,“你分明什么都没想起来。”
左明非看着喻勉不作辩解。
“你很聪明,差点将我都骗了去。”喻勉慢慢道:“只是先前我带你回琅琊时你还在昏迷,所以即便你恢复了记忆,也不知道我带你回琅琊是为了救你。”
“适才你如此笃定,只能说明你在赌,恭喜你,赌对了,赢了一半的性命,还赢了书院。”喻勉的眼风略显凌厉,他审视着左明非:“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察觉到不对劲的?”
左明非满眼苦涩地笑了笑,他道:“不难猜,你待我太好了,好的没有缘由,我能感觉到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近日关于你和姜姑娘的传言很多,他们说你们的婚事是十年前的,我虽然不记得很多事,但并非无知稚童,很多事只要一想就明白了。”
“我空缺了十年的记忆。”
“不知缘由地跟你来了琅琊。”
“我所确定的是,你不会伤害我。”
“可我们似乎有些不可调节的矛盾。”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左明非站在伞外,雪花挂在他的青丝上,他整个人看起来寂寥又萧索,“真正让猜测落实的是这封信。”
左明非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道:“许是你对我太过纵容的缘故,下人蓄意讨好,直接将这封信给我送了来,落款是姚松,我不认识这个人,但他字里行间似乎是与我相识已久,他问候了我的病状,并对我跟你在一起表示了担忧…”
喻勉瞥了眼那封信,心想果然不能太纵容,以后要送给左明非的东西都应该细细检查。
左明非放慢语调,缓缓看向喻勉,“其实,我还有一个疑惑。”
喻勉索然无味道:“你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还有什么疑惑?”
“你我之间,真的是两情相悦吗?”左明非的眼眶被镀上一层浅红,强装出来的从容镇定被渐渐瓦解,他眸中水光盈盈,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急的。
左明非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在雪中有些断断续续,“还是,你真如姚松所说…是在骗我,是为了…利用我?”
没想到左明非会问起这个,喻勉有一瞬语塞。
左明非红着眼睛望着喻勉:“先前在上京时,你分明对我…并不上心,为何…为何?我丢失的那段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所中之毒名为镜花,症状之一就是记忆混乱,之前你处于过八岁心智,也处于过十二岁的心智,期间恢复过正常,不过出了意外,又没了记忆,如今你所处的心智阶段…你当是比我清楚。”喻勉选择如实相告。
可见十四五岁的左明非已经不好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