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苏融脸色不善,心知不好再多留,也寻了个由头离开。
客人一走,林大也将家奴遣散,偌大的前堂顿时只剩下苏融、燕沉山与赵澜兄妹四人。
赵蕊已经被一巴掌打懵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
苏融冷笑着回身坐下,随手拿起酒盏饮下,盏中还残留着他方才倒的酒,此刻已经被雨气浸冷,入喉咽下的瞬间便宛如在吞冰一般,直到入肚都透着寒。
这股寒气像是在苏融身体里扎下了根,在他体内游走寒彻每一道经络脏腑,最终借着他的口吐露出来。
“倒是难为你打你妹妹了,怎么,很舍不得吧。”
苏融笑着开口,话中满是嘲弄。
赵澜长叹一声,低声对赵蕊斥道:“滚回去,没我的话不许出门!”
赵蕊捂着脸,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动身,一步一步地朝外走去,这一回燕沉山却没拦着了。
待赵蕊离开,赵澜才如释重负一般浑身松懈,刻意忽视了苏融的冷言冷语,轻声道:“绒绒,她年纪小不懂事,我回去会好好教导,不是有心要说这番话。”
苏融不做声,一旁燕沉山低低嗤笑。
赵澜看了眼燕沉山,深吸气对苏融道:“绒绒,我有件事,想和你私下谈谈。”
说罢,赵澜便将目光投向一旁柱子似站在那边的燕沉山。
燕沉山不由得挺了挺腰板,站地更直了。
赵澜:……
苏融满不在意,随口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与你如今也没什么需要避人耳目的。”
赵澜沉吟片刻,才叹道:“近来苦寒,祖母头疼的毛病又犯了,整夜难以入眠,我请了大夫去把脉,说是需得用些良药精细调理着……”
说着赵澜的声音便低了下去,未尽之意尽化作一声叹息,望向苏融的眼中满是无奈。
苏融岂能不懂他话中之意,这药材不必多说自是一笔大钱,赵家唯一能赚钱的也就赵澜一人,赵津和赵蕊都不愿意出门寻些活儿做,老太太更不必多言。
平日里赵澜自己做私塾先生挣到的钱也能补贴一家用度,但若是像老太太这般需要额外支出,便显得很是捉襟见肘。
苏融当然有钱,但自从他与赵澜离心分居,他自不会再觍着脸送银钱给他们一家,至于从前给的那些银子,苏融也懒得去要回来,只当喂了狗。
苏融并不接话,抬手接过燕沉山刚给他倒的一盏热茶,素白纤长的指尖扣着盏盖轻轻将浮沫刮去,动作闲适而从容。
赵澜说完便有些尴尬,但苏融却并未一口回绝,多少也令他心存希望。
“这……只当是我借你的,等我下月的束脩收来,便将其还你一部分。”赵澜说道。
苏融凝眸深思,好半晌才开口问道,“老太太身子如何了。”
赵澜顿了顿,“只是头疼毛病偶尔会发作,精神头也不大好。”
苏融点点头,又问道:“你要药材,我这里倒是有一根百年老参,原是要送走当贺礼的,正好也压在库房中。”
一根百年老参市价足有几十两,可以说是一户人家好几年的开销,苏融当时买下也小小肉疼了一番,不过他有能力将花出去的钱再成倍地收回。
赵澜听罢,脸色骤然一松,不禁带上几分喜色。
“当真?!那……那真是太好了。”
苏融眸光流转,慢条斯理饮一口茶,忽地笑道:“祖母生病,我这个准孙媳怎么能不去探望,至于这人参,下午我会亲自登门拜访祖母,再将人参送上。”
苏融本就生的清俊,笑起来时眉眼间便宛若碧波一般氤氲着淡淡流光,极为动人。
赵澜从前便常常失神于苏融的脸,但自从他们二人生了罅隙,苏融便再难对他展露笑颜,如今骤然再见,赵澜心中便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下,呼吸顿时粗重。
苏融对着他笑,且愿意将贵重无比的人参送来……
这一切都令赵澜想到从前在京城中苏融对他的百般讨好与珍重。
就像是回到了从前昌永侯府还不曾落魄之时。
赵澜情难自禁,忍不住上前一步,口中也呼唤道:“绒绒……”
只是还不等他走近,身前就猛的多了一堵墙。
燕沉山横插在赵澜与苏融中间,就像是一座突兀出现的高山,将苏融给遮挡个严严实实,而这座高山还不停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就这么幽幽地望着赵澜。
苏融说完也不管赵澜是何态度,漫不经心起身对燕沉山道:“送客吧。”
燕沉山低低应了一声,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赵澜,两腿微分,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看着他,也不开口,仿佛多说一句都费事,就这么凝视着赵澜。
那姿态散漫又轻视,令赵澜顿生不虞,但……
赵澜看了眼燕沉山肌肉紧实的手臂,手背上依稀可见青筋脉络,一瞧就是个练家子。
想到自家弟弟被人打的模样,赵澜不禁一阵齿冷,只得目光复杂地看了看燕沉山。
苏融已经回了后院,赵澜想再追他也来不及,更何况有这么个蛮子堵在跟前,当是一口气憋在心口,只得紧紧抿着唇离开。
燕沉山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