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弯弯地补充:“这件事不难,你绕到将军府的角门里,帮我将门闩下了便——都用不了一盏茶的工夫。”
少年能地抬手接住,反应过来后却又迅速皱眉。
掌心里的发钿巧精致,棠花般轻盈的一朵,染着少女发淡淡的木芙蓉清香,像是一个布满蜜糖的陷阱。
他长指收紧,抬起眼帘看向红墙上杏眸明亮的少女。
稍顷启唇:“跳下来。”
音落下,还在墙头满眼期许的昭昭显而易见地一怔。
她低头看了看底下高达丈许的红墙,又看了看在墙边勒马的陌生少年,略微思量一会,还是踩着花梯爬上墙头。
她拢着红裙坐在深青色的瓦片上,支颐拿双清澈的杏眸望他一阵,却依旧是有些放心不下。
“就这样跳下来吗?”
她犹豫着问:“你真的有把握能接住我吗?”
毕竟要是他没能接到,让她就这样摔到青石地上,若是运气不好摔断了腿,少不得要在床上躺个三五月。
到时候别说是出府游玩,便是连自己的闺房都出不了。
乌鬃马上的少年似看出她的迟疑。
“我有事在身,没时辰给你开门。”
他语调冷淡,长指一抬,将昭昭抛来的发钿插在红墙的砖缝里:“你找别人。”
音未落,他便毫不犹豫地调转码头。
手里银鞭落下,乌鬃马长嘶一声,当即扬蹄往前。
还坐在墙头的少女显然有些失望。
但她也不好强求,唯有提裙站起身来,俯身掸了掸裙裾上的灰尘,便想踏着花梯重新到庭院里。
步子尚未迈开,绣鞋踏着的一片青瓦已然松动,带得她的身形往旁侧倏地一歪。
昭昭没有防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便不可避免地往青石地上摔落。
正策马向前的少年蓦地头。
来不及过多思量,他迅速抬手,将坠落的少女接住,反手将她脊背向下摁在马背上。
他咬牙询问:“……你真跳?”
昭昭捂着怦怦作响的心口,一抬起眼帘,便对上少年寒潭似的眸。
他离得这般近,近得她都能闻见他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气。
她的脸颊霎时红透。
她抓着马鬃从马背上坐起身来,却没好意思承认自己是从墙上失足摔下来的。
唯有侧过脸去,有些心虚地答:“是你让我跳下来的……”
少年睨她一眼,没有答。
而匹乌鬃马仍在扬蹄飞奔,眼见着便要驰出天水巷。
昭昭转过脸来看向他,又悄悄将茬引开:“你现在要去哪里?要是顺路的,便将我带到城西的戏班子门口吧。”
她伸手去摸发上戴着的钗饰,很快便将另一朵一模一样的珍珠发钿也拿下来,主动塞到他的袖袋里,极为认真地重复:“我会付你工钱的。”
少年单手握缰,另一只手还要握住她的手臂,防止她从颠簸的马背上摔下,暂且没空去拿发钿还给她。
但他依旧是冷然拒绝。
“不顺路。”
昭昭眨了眨眼,退而求其次:“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哪。但看方向,总归是要路过青莲街的吧?”
她杏眸弯弯,轻声细语地和他商量:“能不能就将我捎到青莲街上。作为报答,我可以请你吃京城里最好吃的百合糕。”
音落,少年眸色转深。
胤朝使节临时居住的使馆就建在青莲街上,她误打误撞,恰好说对了地方。
他未启唇,而是垂首看她。
在天水巷中的时候,他只想赶路,未留意墙头少女的容貌。
如今人就坐在他的马上,他方发觉,眼前的少女生得有些过于好了。
云鬓鸦发,樱唇皓齿,笑起来的时候杏眸弯弯,唇畔一边一个清浅的梨涡。
少年皱眉。
她应当不知道,自己就像是一块百合糕。
甜香软糯,天真可欺。
若是顺手丢在这,兴许不消一个时辰,便会被人骗走换银两。
他不想管这样的闲事。
但墙是他让跳的,人也是他顺手摁到的马上,总不能就这样丢在路边。
于是他生硬开口:“城西何处?”
昭昭微愣。
但她很快过神来,笑意在清澈的杏花眸里铺开:“城西的吉祥戏班,过玥京城里最大的座酒楼就能看见。”
少年不多言。
他握紧马缰,催马向城西的方向而去。
*
自大玥新帝登基后,轻徭役,减赋税,改吏治,连带着玥京城里的民风都开化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