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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不绝的阴雨,湿冷黏腻,没完没了。

可足浑现在就是一副阴雨绵绵的表情,分明是哀怨,却又要做出一副介于赌气和大度之间的强笑,要你一看见就觉得羞愧难当,觉得对不起她。

慕容康被可足浑看得浑身不舒服,揉着额头道:“令华,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前线的军情已经令我焦头烂额,你就不要再逼迫我了好么”

“臣妾岂敢陛下冷么,可要喝一盏热酒暖身”可足浑氏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表情,连语调都没有一丝波澜。

慕容康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在这死气沉沉的毓秀殿里多呆一刻都是折磨。

“你多保重。”

他扔下这句话,狠心转了身,疾步朝殿门而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寒风顺着殿门吹进来,可足浑静静地立在原地,被吹得浑身僵硬,许久后颓然地蹲下|身子,捂着脸低声痛哭。

屏风之后,一双翡翠似的漂亮眼眸也跟着她压抑的抽泣声变红了。

五岁的灵徽踯躅了一会,没有走到母后身边,而是悄悄地退到了殿外。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撞见过许多次类似的场景了,父皇打算新娶一位年轻貌美的姨妃,母后很伤心,父皇似乎也不高兴,总是沉着脸,越来越不耐烦。

典仪之后,父皇一连三天都没有来到毓秀殿,灵徽很想念他,听宫人说他正往这边走,她就赶紧换了一身新衣裳,轻手轻脚地藏到屏风后头,想趁他不注意跑出去,给他一个惊喜。

父皇的脸色犹如一盆冰水,兜头盖脸泼下来,熄灭了她满怀雀跃。母后说的话也教她听不懂,她只觉得心里很难受,酸酸的、钝钝的那种难受,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她的父皇和母后之间,似乎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发生了变化。

“唉!”

灵徽学着大人的样子,在寒风里唉声叹气,叹出了一道小小的白雾后,又跑上去几步,张开嘴巴用力地往回吸。

她追着白雾奔跑,不知不觉来到一间从来没有踏足过的宫室,一个生得很漂亮的小郎君正在里头哇哇大哭,哭得能看见粉红的嗓子眼。

自从父王成了父皇,灵徽就再没有见过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孩子了,她好奇地走进去,打量了一会,轻声问:“喂,你哭什么”

灵奴正沉浸在不可自拔的悲伤之中,忽然听见有人与自己说话,睁开朦胧的泪眼,只见一个粉雕玉砌的阿妹正在歪头端详自己。

“呜呜呜……他们要割掉我的小鸟!”

阿妹很漂亮,可是小鸟也很重要,阿父很早就告诉过他,绝对不能伤了小鸟,否则长大以后就会娶不到好看的新妇,灵奴一想到这里就伤心得难以自抑。

“我的小鸟还没长到阿父那么大……不要割我的小鸟……”

“小鸟”灵徽围着哭泣的小郎君左看右看,“你的小鸟在哪里给我看看。”

灵奴刚想说,他的小鸟长在撒尿的地方,忽然意识到眼前的漂亮阿妹是个小女郎,急忙改口道:“在我屁股上,不能给你看。”

——这也是阿父教他的,决不能在女郎面前露小鸟,羞!

奇怪的是,面前这个小阿妹却一点都不知羞,一听他这么说,她干脆就用那双碧绿的眼睛盯着他的屁股看,似乎还想动手摸一摸。

灵奴警觉地转过身子,双手将自己的屁股捂得严严实实,义正言辞道:“男女有别,不许摸我!”

“你撒谎,你屁股上根本就没有小鸟!”灵徽的小眉头一皱,抬起头逼视面前的撒谎小郎。

——父皇告诉她,直视对方的双眼,若是对方眼神躲闪,那就说明他心虚。

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小郎不仅没有躲闪,反而凑得更近了些灵徽的双眼瞪得像只狸奴。

灵奴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他忽然发现,漂亮阿妹的眼睛生得像颗剔透的绿蒲桃,简直好看极了,他根本看不够,于是便一边看着这对绿蒲桃,一边道:“你真好看,就像仙女一样!”

炸毛的狸奴转怒为喜,顿时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真好玩!我叫慕容灵徽,你叫什么名字”

灵奴一听到“灵”字高兴坏了,自己叫灵奴,漂亮阿妹叫灵徽,这不就是阿父经常对阿母说的“缘分前定”么!

“我叫灵……”灵奴话到嘴边,忽然想起来,绿眼睛的漂亮阿妹也是个鲜卑人,慌忙改口道:“我叫张猷。”

“张……猷……张猷,”灵徽一边重复着这个名字,一边用翡翠似的绿眼睛仔细打量灵奴,“我记住你啦!张猷,你为什么来到我家里”

“我也不知道”,事情的复杂超过了灵奴的理解,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便摇了摇头,环顾四周,有些羡慕地问:“这里都是你家铜雀台也是你家的么”

“当然啦,这里全部都是我家,不光铜雀台是,金虎台和冰井台也是我家的!”灵徽有点得意,自从父王成了父皇之后,他们的家就越来越大,邺城的宫殿比洛阳宫更大、更阔气,这是搬到邺城之后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张猷,你的父皇和母后呢”

“我没有父皇,也没有母后,只有阿父和阿母。”

灵徽这才想起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