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光。
他胸怀大畅,将莲子羹几口喝干,目光自众人面上一一掠过,笑道:“逢春带回来这份舆图可谓是千金难换,诸位为何一言不发”
大伙无话可说时便齐齐拿目光求助于温衡,温衡撂下羽毛扇,一把长须动了动,最终还是低头食了一口羹。
他们这些天已经将何威当年的攻伐路线推演了无数遍,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若想疏通石门和泗口,所需的民伕何止千万,这么多人自然不能从江左征调,只能派遣一只先锋队伍拔下黄河口的虎牢关,之后就地征发。
只有泗水道和汴水道贯通,主力队伍才能渡河,在此之前,这只深入敌境的前锋既无援军也无余粮,只能单兵作战。
河南大部地势平坦,没有丘陵林地掩护,极易受到骑兵冲击,鲜卑人只需坚壁清野、以逸待劳,很容易将这只前锋队伍打垮。即便上天庇佑,水路疏通,骑兵倚仗速度优势,也很容易将晋军的粮道再次截断。
不利之处还远不止这些,北伐不比内战,不唯耗资巨大,所费时日也必然十分漫长。
晋军多为南人,习惯了江左湿润温暖的气候,渡江后多会水土不服,加之战事激烈、粮草吃紧,不消胡人费力,仅冻病饥渴这关就能要了半数人命!当年何师打到枋头时,燕人往井水里投毒,晋军为了活命,只得一面艰难推进一面就地打井取水,其中苦烈难以尽述,纵然是身经百战的北府将,想到这里亦心有戚戚。
北府军不怯战,可是面对这样一场几乎毫无优势、注定惨烈的战争,他们实在是笑不出来。
上官云见李勖不动声色地打量众人,似乎成竹在胸,心中不由一动,笑道:“不是大伙不想说话,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逢春带回来这张图就像是郎中把脉,将病灶一一指了出来,的确是千金难换,只是……难免教人心情沉重。”
见李勖没有愠色,上官云又嘻嘻一笑,拱手道:“大伙还盼着能有一张良方!”
“你这个说法倒是贴切”,李勖面色微舒,尔后摆手道:“先诊脉,后开方,不急。”目光落到卢镝身上。
卢镝心领神会,起身道:“不瞒主公,此行深入燕境,我等所起作用甚微,这份舆图几乎全靠逢春一己之力完成。此前渡江伐冯,也是他献计改造辎车、云梯,为我军节省了无数人力和时间。这样的人才,若是教他继续屈居于队主之位,那便是埋没了,是以,属下想保荐谢候为校尉,恳请主公恩准。”
李勖展颜,“既然人才难得,我便也想与你争一争,往后就教谢校尉留在武威堂行走,你意下如何”
卢镝还能如何,他本就与谢候私交颇笃,当下只凑趣道:“虽是不舍,既然主公开口,属下也不得不割爱了!”
“诸位以为呢”李勖环视众人。
众人皆以为不妥,只是无人敢说。
从队主到校尉,这便是连提三级,这还不说,入武威堂行走,那便是入了中军大帐,往后可以直接参预军机,可谓是一步登天。
谢家真是结了一门好亲,王、庾、郗、何各家接连凋零,唯有谢氏屹立不倒,那童谣流布甚广,真真假假、议论喧嚣,他们家不光没有受到丝毫牵连,子孙还接连被委以众用。
谢韶音一介女流,不仅手握禁军兵符,看李勖的意思,北伐之后后方政务仍要尽数委付于她;谢迎寸功未立,如今已是扬州刺史执掌整个大晋的财赋重区;他的族弟谢茂由吴兴太守任上调往会稽,名义上仍是太守,实际上相当于提了半级;就连谢往这个草包也被安排了一个职位,教他到新成立的州学里编书授课,教化蛮人。
这些便罢了,除了谢韶音有兵权外,其他都只是文职,谢候虽在军中,也不过是一个小队主而已,可若是照着眼下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恐怕他很快就会与众人平起平坐,那便不得不教人警醒了。
卢锋想到此处,不禁使劲剜了卢镝一眼,这个二弟与上官云一样,十足的佞臣相,主公递给他一截草棍,哪怕是沾了狗屎,他也能顺着竿子往上爬!
他思来想去,还是想提醒李勖几句,才要张口,忽然看见温衡在对面冲他微微摇头。
温衡移开视线,朝着上首拱了拱手,笑道:“谢郎君是主公的妻弟,又年纪轻轻,主公爱护有加,将他带在身边历练,我等自然没有意见。据衡所知,主公的亲弟李勉已入伍多年,他为人温厚谨慎,德行端正,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如今却赋闲在家。正所谓内举不避亲,不若教他一并入武威堂,如此一来,谢郎君遇事也有人一并参详,似乎更为稳妥些。”
温先生的羽毛扇一摇,众将就像是开闸泄洪时的大肥鱼,一条条争先恐后地往外蹦跶。
卢锋暗中朝着军师竖了个大拇指,眉开眼笑道:“对呀,怎么把三郎忘了!上阵还得是亲兄弟,如今内外诸事皆仰仗主公一人,主公夙兴夜寐,为社稷鞠躬尽瘁,我等看在眼里、忧在心中,若是三郎能到武威堂中效力,我等也可安心呐!”
“对、对!”褚恭拍起巴掌,睁着一双溜圆的豹眼说瞎话,虽是结巴,嗓门却高,字字带着回音:“三郎可是、是个人——才!平白埋、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