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臂。
谢迎这才摇头道:“你道我如何知晓此事为兄如今公务缠身,一点也不比阿妹清闲,所以来这一趟,还是受人之托。”
“他怕你承受不住,特地要我来宽慰你。”
韶音双眼渐渐发热,垂眸道:“真是多事阿兄来回两日,我也要闲上大半日,总起来不知会耽误多少事呢!”
“罢罢罢!”谢迎笑着站起身来,“见你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不消阿纨赶,为兄知趣,这便回了!”
临行前谢迎从袖子里掏出两只小巧的盒子递给她,一只是小叶紫檀木打造,另外一只是老榆包银。
韶音打开一看檀木盒里是一枚红玛瑙挂坠,榆木盒里是一枚西域猫眼石。
“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阿兄不能留下来陪你,冬郎远在山阳,音书难继,存之如今还离不得荆州,阿妹要记得自己庆贺。公事虽繁,还要保重身体,阿父那里有郎中照看你不要过于忧虑。迁都之事我已知晓,端阳之后,扬州的一切就都交给我,阿妹自可安心过到江陵去。”
韶音看着掌心里一红一绿两枚光润小珠,一下子哽咽住。
她有一只璎珞项圈,乃是出生时阿母特地命人打造的,阿母在世时,韶音每过一个生辰,那项圈上便会多添一枚坠子,一年一个颜色,不重样。
阿母说“愿我儿如此璎珞,一生锦绣鲜妍,年年有新趣,岁岁得欢欣。”
母亲去后,每年赠送挂坠之人就变成了阿父。
病来如山倒,阿父如今鲜有清醒的时刻,她还以为,那项圈上的坠子就止于十七枚,往后再也无人相赠了。
如今却一次添了两个,成了十九枚了。韶音破涕为笑,摩挲着两枚小珠,一时间爱不释手。
“又添新岁,阿兄祝愿你百病不侵,千灾远避,万事胜意”
谢迎揉了揉她的脑袋,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这两枚坠子,阿纨更喜欢哪一个”
韶音弯起唇角,“红的太俗,就如阿兄,绿的太蠢,正如某李——都难看死了,哪个都不喜欢!”
……
生辰前日,有人存心给她添堵。
韶音翻看籍册,忽然发现册上新添了许多“百役不及”之户,细看下来,竟然大多都是姓庾。
她命人传令史庾非到公廨回话,庾非巧舌如簧,百般推诿,可韶音如今早就不是他一个小小令史能糊弄的了,几句话便将他问得哑口无言,最终只好承认了收受贿赂替人改籍之实。
这种事情处理起来并不棘手,韶音也算是驾轻就熟。
庾非出身颍川庾氏,庾谢两家自是积怨已深,他对韶音父女亦痛恨不已被拖出去前庾非口中詈骂难听至极,话里的意思竟与那童谣不谋而合,一骂谢家勾结胡人卖国求荣,二骂谢女牝鸡司晨败坏法度。
他诅咒谢太傅,诅咒韶音的孩儿,诅咒谢氏满门迟早会遭报应。
狂犬乱吠,韶音尤能自我开解,令她心里发堵的是府廨中其他人的反应。
他们将庾非之言听得清清楚楚,却没有一个肯站出来为她说句公道话,这些人里,有几个还是她亲手提拔上来的。
这样的事近日已发生了好几起,韶音面上隐忍不发,心中到底难受。
——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漠然而视,彼此眼神交汇时,那幸灾乐祸却又尽在不言中。
世人常说女儿家心胸狭窄,闺阁中最擅拉帮结伙,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反而是男子豁达开朗,就事论事
如今谁要是再敢这么说韶音定会狠唾其面。
官府中这些饱读诗书的七尺男儿阴阳怪气起来一点也不比小女儿差,反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畏惧韶音手中的兵符,是以对她的命令不敢直接反抗,只敢阳奉阴违。日日看着这些人,韶音才知道,原来人这种东西能表达的情绪如此复杂:
可以恭敬地表达不屑,客气地表达疏离,沉默地表达对抗,无声地表达讽骂。
自从那个谣言在扬州泛滥,谢太傅病倒,李勖又迟迟不归,他们的态度就开始了微妙的变化。
韶音自然可以找茬责罚,甚至可以一怒之下命人将他们都杀了,可是她不能那样做,威权若只能以武力为盾,那威权也就名存实亡了。
她心里记着兄长那句“父辈为孽,天下人迁怒也是理所应当”,只得默默忍着。
回到后宅,阿筠面色古怪,阿雀气得小脸通红:先前发出去的端阳帖大多都被退回,红艳艳地堆在地上,像是一堆刺目的烛泪。
这些帖子皆是以韶音的私人名义所发,为的是邀请朝中文武官员的家眷于端午日登上龙舟禳灾祈福。
时人以五月为不详恶月,民间更有“五月到官,至免不迁”、“五月盖屋,令人头秃”的说法流传,因便要在端阳这日饮菖蒲酒解毒驱疫,以五彩长命缕缠绕手臂,至傍晚投掷于江中,是为祛除殃灾之意
除此之外,更有五月生儿不详之说有些人家会残忍地将五月子溺亡,韶音自己就生在五月初一,自是对此说深恶痛绝,至于祛灾避疫之俗,也不过是赶凑热闹,并不真信。
所以筹办盛会,只是为了迁都江陵。
能够承载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