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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习舞的几年里练就了一身功夫,后来被谢夫人以重金赎买,成为韶音的教习,这才算是彻底脱离苦海。

阿姐下落不明成了凝光的一块心病,是以,她辞别谢家后便重回江北寻亲。可惜中原边境地带历经数年战乱,早就成了一片丘墟,记忆中炊烟袅袅之地,如今已是白骨露野,千里无人。

她不得已又顺着泗水寻到彭城、下邳,一路打探直到广陵,四年里竟是一无所获。索性又渡江回来,京口、建康都走一遭,心里已然是无望了。

韶音听得心下恻然,说是生离,恐怕早成死别,兵荒马乱的年月,有几人能像上官姐弟那么幸运,方才说派人去江北打听,也不过是安慰之语罢了。

凝光苦笑起来,眼角的细纹便有些明显,这么近处看着,两鬓也有了几根黄白驳杂的碎发。

“师父也老了”,她抿了抿鬓角,又转愁为喜,笑道:“此次前来,本就是打算叨扰你些时日的。听说你有了身孕,我和你师妹没有别的本事,凭借一身武艺,也可给你做个护卫,比男子便宜一些。”

“师父!您……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韶音欢喜之余难免有些害羞,如今才三个多月,小腹并不明显,日常衣衫又宽大,不知情的人都看不出来她已身怀有孕。若不是身体偶尔不适,就连她自己也常要忘了快要做母亲。

“谁人不知谢十七娘嫁了北府李勖李夫人有喜,还用得着特地打听”

凝光笑着打趣她,又拉过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满眼都是慈爱。

“李将军是当世英雄,你有个好归宿,如今又要瓜熟蒂落,师父也为你高兴。”

“……他不过就是个木头桩子一般的莽夫罢了!这会还不知道人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有什么好的!”

新婚不久的女郎一听人夸赞自己的夫君便要害臊,眸子低低垂着,嘴角却高高翘起,压都压不下去,像是一牙弯月。

凝光也被她这含羞的艳光映得年轻了一回,摇头笑她口是心非,之后却话头一转,低声询问道:“他身边可有阿纨信得过之人”

韶音一怔,理会得师父的意思,忙笑着说:“师父想多了!他都如木头一般了,我如何还能信不过他”

凝光听了这话也随她一笑瞅着她却欲言又止,末了还是再次开口道:

“你们小夫妇情谐,这便最好不过,可师父还是要讨人嫌地说上几句小人之言,十七娘姑妄听之。男子与女子不同,他是行伍之人,本就身强力壮,如今又正当盛时,你们二人分别这么久,他难免……”

见韶音脸色微变,凝光急忙掐了剩下的话,缓了缓道:“这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师父说这些也并非是要给你添堵,只是想提醒你,别的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子嗣一事上半点都马虎不得。你莫要嫌师父说的话不中听,常言道’靡不如初,鲜克有终‘,再如何恩爱,为自己多做些打算总是没错的。”

……

凝光一番话说完便与韶音道歉,自言不该以疏间亲、倚老卖老,若是教她心里不安,只管左耳听右耳冒,忘记便是

韶音领了她的好意,躺下后努力将她说过的话逐字清除。

可事与愿违,越是拼命想要忘记,越是记得清楚明白。

那些字从凝光嘴里吐出来后,就像是烙在了她心上,一闭上眼就争前恐后地往外冒,横竖撇捺,铁画银钩。

韶音烦躁地捂住脑袋,一连翻了几个身与他分别前夕的情形又浮上心头——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却憋得要死要活,还说他忍不住!

事情就是这么不禁想这么一想她才恍然察觉:除了她不便之时,他好像是没有不想的时候!

韶音忽地睁开眼来,皱眉看向身旁沉默的李二,越看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身强力壮”

她弯起膝盖朝着李二空空荡荡的当下狠狠一顶,“正当盛时”一下比一下用力,“我教你想还想不想哼!你若是敢造次,我就阉了你!”

……

李勖长长吁出一口气仰头靠在浴桶温热的板壁上。激流喷薄过后,心跳如鼓,身上未经日晒的几处白皙皮肤隐隐泛着红,水珠顺着索骨蜿蜒滚落,经过隆起的胸膛和紧绷的小腹,涓滴细流,尽归水中

刚刚造次过一回,余韵仍禁得起回味。

荆襄之地的粗糙木桶必然比不得家里那只鸳首橡木桶,可是相似的场景,总能唤起相似的感受。分别月余,对她的思念已经蓄满,一经水流软滑的挑引,便再也克制不住。

“君子慎独”,她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地教他写过这几个字。

一股愧疚之情随即占据了空虚的心室,不再清澈的水面映照出一张自惭形秽的面孔。

李勖又将双目阖上。

……她是教过他识文断字,可他也教过她执笔搦管,还教过她骑马,她学得很快,只是有些惫懒,一小会儿就软绵绵地俯下来,哼哼唧唧地说她累,要不行了。

环首刀勃然出鞘,将那点愧疚一股脑赶跑,只留下一点微妙的耻感。

在这股微妙的耻感中他又尽情地造次了一回,她哭着骂过的每一句话都言犹在耳:莽夫、禽兽、贼子兵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