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聆听圣训的样子。
韶音瞪了他一眼,继续宣读圣旨,“何氏造逆,京师危在旦夕,朕为保大晋宗庙社稷移驾会稽。内政外军一切要务均委于骁骑将军李勖,李卿其勉之。永安二年正月二十六日宣。”
“你这是要逼我当忠臣。”
李勖又靠近一步,用只有他和韶音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听闻李将军平生最恨旁人威胁,也最不耐威胁,我便偏要威胁你你待如何”
她说话时微微仰着头,明眸里流溢着光艳神采,像是在撩人,又像是在逼迫。
李勖俯下身,唇凑到她耳畔,低低道“你已将小皇帝和老岳父都接回来了,我还能如何”
后退一步,正要弯膝,却听他的小姑娘娇声叱道“大胆,本使尚未宣读完毕,你不要插嘴!”
李勖挑眉,只见她连装也懒得装,索性不看圣旨,转而直视着他的眼睛,脆生生道“如今禁军十营九空,朕心实在不安,就敕封你的小舅谢候为……嗯,领军将军,统带六部禁军,即日起招兵买马,充实军营,宿卫行宫。”
李勖顿时愣住。
禁军虽少,关键时刻却可以起大作用,今日便是一例。
他往后必定常年在外征伐,禁军统领一定得是心腹之人,否则血汗空流一场,极有可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韶音不满他的作为,她要谢候掌禁军,其实就是在向他要权。只是谢候是否合适还需斟酌,李勖将目光移到他身上,沉沉打量起来。
相比于谢家其他人,谢候豁达率直,倒是颇得他喜欢,人也算机灵,这些日子长进了不少,所不足处便是太过年轻,打的仗太少。
不待李勖应,温衡已先一步走过来,“如今战事频仍,州府动荡不安,为保陛下安全,禁军统帅还是应由经验丰富的将领担当更为稳妥。臣以为,孟晖将军比谢郎君更合适。”
谢候听出阿姐这个所谓的圣旨后半部分乃是她临时所诹,一时也颇为震惊,待到缓过神来,忙上前道“温先生所言有理谢候原不过是一名百卒队主,恐怕担不起这样的大任。”
他看了一眼李勖,又朗声道“谢候虽不才,却也不愿凭出身受禄,愿与弟兄们一样,凭本事建功立业!”
谢太傅顿时咳嗽了一声,韶音亦气得直瞪他,他装聋作哑,梗着脖子只作没听到、没看到。
李勖确实没料到他能有这样的心气,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如这样,领军将军一职暂由李某兼任,谢候孟晖二人分为左右卫将军。陛下以为如何”
“陛下”如今比阶下囚好不了太多,只盼着这个骁骑将军能容自己活下去便好,对他的请求自然是无所不应。
永安帝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就按李卿说的办!”
韶音道“若是李将军带兵外征,领军将军岂不空悬”
“这……”永安帝冒出一脑门汗,不知该如何做答,又看向李勖。
李勖叹了口气,“届时便将鱼符交由内子掌管,陛下可还满意”
永安帝如释重负,“满意,再满意不过!”爱交给谁交给谁,哪怕是大殿外的柱子、屋檐下的枋头!
韶音的嘴角悄悄地翘了翘,在李勖含笑看过来时又落了回去,威严地睨他,“还不接旨”
李勖一抖衣袍,在她正前方笔直跪下朗声道“臣李勖接旨!”
……
船只抵达会稽时已经是傍晚。
冬日里难得彩霞漫天,水天相接处的晚照几乎与迎娶韶音那日别无二致,大朵大朵的云霓又像是她去而复返那个黄昏所见,彼时江滨小路上二人共乘一骑,在秋日的山林间信马而行。
那两次的晚霞无疑也是美丽的,却都不如今日。
今日的晚霞成全人的痴心,寒天冻地里提早报来春讯,岸边的柳芽已经在一片半是荒寒、半是辉煌的光晕中悄悄吐绿了。
李勖看着身前行走的女郎,心尖颤动。
这次的心动不是一见钟情之欢,也非失而复得之喜,而是另一种更深沉的情感。
她的降临成全了他的人生而今日,他也开始学着成全她的心意。在她嘴角翘起时,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微笑。
彼此成全,互为弥补,合而为一,是为夫妇。
上官云等人理会得主公的意思,知趣地安排其他人先走,为他和夫人留下了踏雪。
韶音目不斜视地从李勖身旁走过,被他拉住,一把带到怀里。
他凑近了,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意思不言而喻。
韶音被他眼里的温柔看得心软,还没想好要不要拒绝他,一股恶心忽然涌上来,忍不住转头干呕。
李勖慌忙为她抚背,“你怎么了,可是昨夜着凉了”
韶音好不容易止住呕吐,回眸见他一脸无知的蠢相,顿时恼怒地推了他一把,没好气道“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就是你教我恶心!”
随后快走几步,上了谢太傅的马车。
李勖怔怔地立在原地,一步也动弹不得。
第100章
李勖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已经是三日后,在此之前,他为征讨何穆之做了最后一项准备——拔掉临海郡那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