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见肋骨随着整个胸腔起伏,一会像要鼓出来,下一刻又深深凹陷下去。
阿雀哭着喊人“快去传府医!”回头抱住韶音的肩,“您快哭啊,哭出来就好了,这样憋是会憋坏的!”
“先别惊动府医,你们都下去吧。”阿筠低声制止了去请府医的侍女,走过来,神色凝重,“小娘子您的月事多久没来了”
韶音止了呕,怔怔地看向平坦的小腹,忽然想起会稽驿舍里那个忘乎所以的夜晚,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很快变形成了失声痛哭。
从前为阿泠不值,原来自己也和她是一样的。
或许还比不上阿泠,冯毅冒死救过她么,送过她生母的遗物么,与她亲口说过“你才是我的家人”么,信里写过“思卿如狂”么,承诺过今生今世只有她一个么
想必是没有,那便很好,阿泠比自己幸运。
阿父那一巴掌打得对,阿兄说得也对,自己果真是疯魔了。
他要斩草除根,要逼阿父和阿兄做贰臣呢。
韶音哭得双眼发干,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是呆呆地坐着。
一句话而已,却好像什么都变了。
阿筠哽咽道:“小娘子郎主素日待您的好不像是假的,如今您有了身孕,若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他一定会派兵来解健康之围的!”
“为什么要告诉他”韶音睁着空洞的大眼反问,“不能告诉他,谁都不能告诉,包括冬郎和阿父。”
“您这是何苦!”
阿筠和阿雀都不解地看着她。
韶音吁出长长的一口气双手覆在眼上捂着,再放下时已神色平静,像是将能做的表情都一一抹除了。
看着两个哭红了眼的侍女,她一字一顿道:“此事绝密,不许告诉任何人打水来,咱们三个都净一净面。”
韶音从内室出来,换了身令人眼睛清亮的玉色缘边翡翠交窬裙,神情淡然,只是眼睛红得厉害。
谢候稍微松了口气看着她仍不放心道:“情急致病,阿姐方才呕得那样厉害,只怕是急火伤了肝胃,可要传府医过来看看”
“我没事了。”
韶音露给他一个安慰的微笑,不待他再说话,忽然道:“冬郎,如今可有办法向外头传递消息”
谢候愣了愣,继而点头道:“守卫虽多,却不严格,这次带兵过来的是左卫将军顾词,他兄长就是顾章,与九郎走得甚近。”
“怎会派了他来我记得禁军中的右卫将军是宗室的司马脩,护军将军由丹阳尹司马衡之兼领,德明为何偏教顾词过来”
“那两个一个驻在白石,一个守着淮口,都防着何军呢!禁军人数本就不多,连游击将军也被派去守了石头,如今城中各门只留下三五个卒子把守,云龙门和中黄堂都是空的,要是外头挡住了都好说,一旦没挡住”,谢候哼了一声,冷笑道:“取建康易如反掌!小郎君实在昏聩!”
韶音心念一动“这么说来,如今城里只有顾词这一只禁军”
“宿卫内廷的应该还有百人左右。”
“殿中监是谁”
“王家的悯之——阿姐问这些做什么”
谢候奇怪地看着韶音。
韶音干枯的眸里渐渐迸射出另一种神采,“冬郎,我要你将消息送给两个人一个是九郎,另外一个是温衡。”
谢候听她说完一番话,神色不由大变,“阿姐,此事干系甚大,是否告知阿父和六郎”
“不可”,韶音摇头,“我谢氏家风谦忍,阿父做事亦向来求稳,这几年退居虚静台,愈发没了从前的锐气他若是知道了,必定不会同意冒险,眼下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
……
德明一早就想见韶音,前两次都被她拒了,这次主动相邀,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
一见到人仍是如从前一般痴眼,“十七娘,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不一样是比以前更美了。”
韶音掩口一笑,斜着他道:“阶下囚而已,分明憔悴许多,你怎么还如以前那般瞪眼说瞎话”
“我也是不得已。”德明迫不及待脱靴。
“到琼英阁来还带着这么多人也是不得已”韶音下颏微扬,朝着廊下的黑影努了努。
他停了手上动作,冲她笑笑,扬声道:“你们都出去候着,不传不许进来!”打发了侍卫,自动凑到对面坐下,双手捧住韶音五根纤纤指头,“十七娘,你似是瘦了一些。”话落便往唇边送。
“你近来胆量见长。”韶音冷笑一声,“既有求于我夫君还敢这般行事,不怕他杀了你”
德明一顿,嬉笑道:“你生得这般美丽,莫要总是将打杀挂在嘴边。”
韶音抽回手,“何军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打进来,到时候就算是不想说打杀也不成了。”
“我都要为这些事烦死了,你怎么也说!”德明顿时面露不快,埋怨她扫兴,转眼又堆了笑,“今日故人重逢,我们不说这些让人烦心的事可好”
“我听说之前有人提议迁都,如今看是来不及了,可若是将人撤走,倒也就是一夜的功夫。”
“不行不行”,德明连连摆手,“你不懂,建康是什么地方王气升腾之地、天下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