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已经赢了么。”
“一介兵驺、奴仆,贩席卖履之人,豚犬牛马之属,若非乘人之危,本是不配与你结为夫妇。”
“他的话如何能当真你——”
他摇头打断,“抚琴踏歌,出联答对,起舞横笛,作画题诗,这些,我皆不如他。”
“……我又岂是在意这些的”韶音的心也被他说得涩涩然了,咬了唇又道:“你……你莫不是在装可怜吧”
李勖忽地将头脸埋伏在她小小的怀抱里,姿势像是个大孩子。
“阿纨,你要记住,你的父亲、兄弟、表兄弟,他们今日面临的不过是兵临城下的恐慌,而你的郎君,他从十六岁那年起,做的就是卖命的营生。每一次出征都是直面兵戈,用性命换前程。”
“你说这个做什么呀!”
韶音的心酸软得一塌糊涂,嘴里埋怨着,手已经轻轻地抚上了他的黑发。
他的头发韧而浓密,发丝很硬,鬓角黑得发青。
“你还要记住,在这世上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胜过任何人,包括王微之,也包括你的父兄。”
他甚少用这样口吻与她说话,可是话虽说得霸道,人却跪在身前,头紧紧依偎着怀抱。
“好了好了”,韶音心底里蓦地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像是母亲纵容孩儿一般,她抚着他的脸,轻声道:“我知道了,我怜惜你好吗”
“冷”,怀抱中的男子得寸进尺,他身子明明热得像火炉,嘴上却连声呼冷,“抱紧我。”
“抱着呢,还要怎么抱呀。”韶音无暇再想其他,不觉间已开始哄他了。
……
两日后,建康旨意下达,封李勖为徐州刺史,兼会稽太守,都督扬州、徐州和浙东五郡军事,领二品车骑将军,使持节,总统东西两线平叛诸事。特命即日出征,不得有误。
旨意下达之时,韶音正在花厅用饭,谢迎和谢候纷纷起身祝贺李勖。
谢迎难掩激动,拍着李勖的肩膀道:“存之,社稷存亡全都系于你一身了!”
李勖一笑。
卢锋匆匆进来,眼见屏风后头还有两位谢家郎君,面上顿时现出迟疑之色。
“什么事”李勖沉声问。
“属下有要事禀报,请都督移步。”
李勖看了眼韶音,加重了语气“就在这里说!”
“……何穆之派使者来了。”
第92章
韶音与李勖在一起时话总是格外地多,李勖想要缄口倾听却也做不到,她会一连串地发问。
譬如此刻,她端着肩膀倚靠在马房前,学着军卒的模样嘴里叼一根稻草,一边欣赏他的劳作,一边提问:“荆州这个时候派使者来做什么”绕着腰上下打量的眼神算不得上流。
“自然是来试探,若能将我策反,两下夹击,则建康克日可破,何穆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李勖将踏雪固定在榉木架中间,挂绳牵起一只蹄子卸掉已经磨损严重的旧马掌,重新换了防滑的新掌。
回头见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忍俊不禁道:“营中不成体统的习气都教你学去了。”
韶音“呸”地吐掉口中草棍,到他脸上狠狠摸了一把“本夫人不光看你,还要摸你,你待如何”
“莫要捣乱。”李勖一手将她整个人抗起来,轻轻撂到旁边铺了软垫的胡床上。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为何见都不见直接就将人给斩了可怜一条性命!便是不答应他,戏耍他玩不好么打发他回去传个假消息,还能教何穆之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
“我若是见了,不待小郎君起疑心,恐怕岳父大人就头一个坐不住了。”
“阿父又不懂如何领兵作战,管他作甚!”
韶音将胡床拖得更近些,一眨不眨地看他给踏雪修蹄子锉刀在他手里熟练地翻飞,马蹄最外一层脏兮兮的角质片下来,露出底下半透明的部分一刀刀修剪整齐,像是在给萝卜削皮。
韶音看着看着,忽然叹了口气。
李勖偏头,见她托着腮,将两只杏核大眼挤成了两道斜缝,嘴巴撅着,像一只惆怅的小狐狸。
凑过去在狐狸嘴巴上亲了一口,“现在不是还没出征么,待会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好不好”
韶音得他轻声安慰,心里稍微舒服了些,“好吧,不想这些!”使劲拍拍脸,打起精神问:“这些教底下人去做就好了,何必亲自动手。”
李勖已经修好了三只,只剩最后一只后蹄了,踏雪乖乖地由着他动作,悠闲地在寒风里磨牙。
不管什么样的烈马,一到他手底下都会变得很温驯。
他听了这话,爱怜地抚了抚马儿的肚子“战马驮着战士出生入死,亲手伺候它是应该的”
“那你怎么还将大宛马给送人了”韶音忍不住为那匹极通人性的汗血宝马抱不平,“哼!你好狠的心呀,都不问问马儿乐不乐意!有朝一日,若是有利可图,你会不会将我也给舍出去”
“再胡说试试”李勖已经换完四只马掌,能够腾出手来捉人。
韶音嬉笑着躲开他的黑手,一溜烟跑回房去更衣了。
从刺史府到山阴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