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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按韶音所说,这女方自谦之礼,反倒成了她“试婚”的借口。

试……婚……上邪!“婚”也能“试”

不愧是陈郡谢氏的子弟,也就只有他们这个所谓“重情轻礼”的家风能生养出这样的“宁馨儿”。

若是自己的女儿王灵素也在出嫁前夕张口闭口“试婚”……高陵侯光想想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本来是想借机搅合一番的,哪成想阿纨说了这么离谱的话,他这个做舅父的到底是长辈,不能随着小辈一道胡作非为。

高陵侯想到此处轻咳了一声,斜睃了一眼谢太傅,“这个……阿纨呀,你——”

“好。”

高陵侯话音未落,身旁的谢太傅竟然一口答应了!

晋城公主、高陵侯夫人和一众侍女仆妇面面相觑,高陵侯更是呆若木鸡,只有韶音眉开眼笑,拽着她阿父的麈尾站起身来,一双狭长的俊目弯弯眯起,“多谢阿父!”

此时此刻,迎亲的人已经堵在了门口,他不答应也不行。韶音故意隐忍到这时才提条件,就是算准了这点。只是她也没料到,谢太傅能答应得这么痛快。

事出反常必有妖,阿父肚子里作着什么妖……谢韶音眯着眼睛打量谢太傅,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谢太傅哼了一声,从她手里扯回自己的麈尾,心疼地拍了拍上面弯折的毛,“还不快去梳洗”

“女儿方才说的是:阿父答应我这个条件,我才能嫁。”谢韶音眼帘上挑,语气无赖,“可不是说‘只要答应了我这个条件,我就一定嫁。’”

……

年高德劭、云淡风轻、高蹈出尘的谢太傅猛地吸了一口气,“你还要如何!”

一句话出口,谢太傅只觉自己的喉咙在颤抖。

“我谢家子弟个个都是风流人物,阿纨不才,一不小心就生成了这副倾城之貌,若是那李勖形貌丑恶,我就是死也不嫁!”

“……”谢太傅长呼出一口气,“为父不是早就与你说了,他容貌甚伟,生得不丑!”

“阿父嘴里说出来的话有几句是真的”韶音撅起嘴巴,看向高陵侯夫妇,“若是他不丑,舅父和舅母为何把表姐阿泠许配给冯毅”

“这就要问你舅父了。”谢太傅瞥了一眼高陵侯道。

“呵呵!这个……”高陵侯干笑两声,忽然指着前方甬道,“冬郎!你从前院过来的快告诉你阿姐,那李勖生得如何。”

甬道上疾步行来的小郎君色若春柳、珠光玉曜,正是谢韶音的弟弟谢候,因在族中排行第三十九,人称谢三十九郎。又因生在冬月最后一日,故而得字“逢春”,小字冬郎。

谢韶音一早打发他到前边去窥李勖的容貌,他被族中子弟挤到了外围,拖到这会儿才看清了人,此刻是回来向阿姐复命的。

“李勖生得么……”谢候一脸的一言难尽,几步走到阿雀身前,问她讨笔墨。谢府自然是不缺笔墨的,只是后宅筹备新婚,到处都是喜物,阿雀一时间竟不知哪里有笔墨,手忙脚乱之际,只从漆奁里寻了一枝画眉的黛笔来。

谢候也不挑,接过来道了句“阿姐请看”,将广袖平铺于庭中石桌之上,就以黛笔在自己的袖子上作起画来。

他擅于丹青,几笔就勾勒出一个伟丈夫的轮廓来。

韶音仔细看去,但见此人身形魁伟,有几分奇拔磊落之气,神色矜持谦抑,似乎甚有威重。

好像……是不丑。

“似乎还差点什么……”谢候叼着黛笔自言自语,忽然眼睛一亮,“对,还差这个!”

话音落时,袖上人的一侧脸颊便多了一只浅浅的笑涡。

韶音又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才明白方才阿弟为何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了。

凶神恶煞的莽夫,笑起来好像还有点甜……的确是一言难尽的长相!

“冬郎果真看清楚了么”韶音颇有些迟疑,李勖这副模样似乎与她印象中的兵驺不太一样。

谢候端详了一阵,自己也觉不大满意,微微脸红道:“好像是差了一丝神韵,我的技法到底比不上九郎,阿姐看个大致就是了。”

谢太傅早已不耐,瞪着韶音道:“我儿这回还有话说么”

韶音哼了一声,提着裙角快步跑入廊下,至柱础旁回过眸来,眼睛睃着谢太傅,娇声道:“梳洗更衣就罢了,不许往我面上傅脂涂粉,油腻腻地糊一层,多讨厌!”

“这……新嫁娘哪有不妆扮的”下人为难地看向谢太傅。

谢太傅注视着廊下的韶音,只见晚照中女儿褒衣博带,青丝松绾,素面赤足恍如洛水之神,可谓风华绝代。心中忽觉不是滋味,便将手不耐地一挥,“随她随她,都随她!手脚利落些,莫要误了吉时!”

金辉夕照,侍女手捧吉服珠珮鱼贯而入,前庭双阙之外,专为新郎而设的关隘已经拉开了架势。锦绣衣冠分列两旁,拒李家迎亲队伍于谢府门外。

李勖身着喜袍,骑于一匹玄色高头大马之上,微微昂头,目光掠过谢宅前巍峨双阙,飞檐上镌刻“谢”字的瓦当,象征三公宅邸的黄色外墙,而后落到面前一众金辉玉映的士族子弟身上。

打眼望去,除三十九郎谢候之外,谢家其余几位郎君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