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真心实意地向裴越行礼。 光德坊前,一队数百军士拦在入口处。 为首武将身材精壮,气势沉凝。 裴越望着那张棱角分明的刚毅面庞,忽然叹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裴城沉默片刻,缓缓道:“不论京都府还是刑部,他们都负有维护都中治安的责任,但京都守备师同样不能置身事外。” 其实若是细究起来,裴城统领的守备师有资格插手都中一应事务,并不局限在九门防卫。 裴越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此刻他眼中浮现一抹失望,沉声道:“本王指的不是守备师,而是你本人不该出现。” 裴城没有傻乎乎地追问原因,裴越今日分明是要为裴家出头,这本该是他这个定国家主义不容辞的责任,结果他却拦在裴越的身前。 他微微低眉,最终还是坚定地说道:“你不肯将这些刺客交给刑部,也不愿去宫城叩阙,那你可以将他们送往太史台阁。即便你不信任京都府和刑部,也不相信守备师,那你总可以信任太史台阁,毕竟那是沈——” “够了。” 裴越的眼神锋利如刀,决然道:“带着你的人,让开。” 裴城手握长枪,昂然对视。 这一幕让远处的那些耳目看得心情复杂,一方面感叹陛下知人善任,裴城显然具备站在晋王面前的勇气,而且这两人之间所谓的兄弟情压根就不存在。另一方面他们自然十分担心,局势如此紧张,万一闹出大事又怎么办? 裴越环视四周,最终目光落在裴城面上,望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温和之色,冷声道:“你今日拦不住本王,虽然你应该在不远的地方布置了伏兵,但是你不应忘记,这些年本王在战场上见识过太多的阴谋诡计。” 话音未落,他身侧的冯毅便探手入怀,然后取出一枚烟火令,却没有立刻打开。 裴城定定地看着,他当然明白这个举动的含义,也清楚那支击碎南周脊梁的背嵬营就在都中。 片刻过后,他迈步走向一旁,守备师将士随即让开去路。 裴越策马从他身边经过,两人形同陌路。 光德坊内,有一座规模不算很大的官衙,正门匾额上是刘贤御笔亲书的“銮仪卫”三个大字。 指挥使陈安站在门前长街中央,身后是百余名隶属銮仪卫的高手,望着远处不紧不慢行来的精锐铁骑,所有人如临大敌,眼中难免有忐忑不安的情绪。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銮仪卫众人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的兵刃。 陈安心中惴惴不安,他不明白天子为何迟迟没有旨意,任由裴越带着那辆牛车穿街过巷。他更不理解裴越为何会找上銮仪卫,难道他已经发现那些刺客的身份? 几息之间,裴越来到陈安身前两丈之地,看了一眼左边銮仪卫的大门。 陈安当先行礼道:“参见晋王殿下,不知殿下亲自前来有何训示?” 裴越抬起左臂,陈安以及銮仪卫的高手登时紧张起来,然而这支骑兵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由数人将牛车上的四名刺客提下来,接着迫使他们跪在两方人马的中间。 陈安不解地道:“殿下这是何意?” 裴越双眼微眯,杀气盈盈:“陈指挥使不认得他们?” 陈安心中一紧,勉强维持面上的冷静,打量着这四名刺客的面容,摇头道:“下官听闻昨夜定国府遇袭,想来这些人就是昨夜的刺客,但是下官从未见过他们。” “呵。” 裴越冷冷一笑,其实在这四人被拖下来的时候,他便注意到对面有些人面色大变。 毕竟所谓死士也不是凭空出现,他们基本都是当年莫蒿礼从銮仪卫中选出来的高手,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可终究有人认得他们。 裴越很清楚眼下虽然只有陈安站在自己面前,但光德坊内必然会有无数耳目,或许来自宫里,或许是都中各家府邸,每个人都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双耳不会漏过自己说的每一个字。 于是他提高语调,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四周:“本王再问你一遍,真不认得这些刺客?” 陈安背上冷汗阵阵,此刻只能强撑着说道:“回殿下,下官确实不认识,这些刺客与銮仪卫无关。” “很好。” 裴越漠然点头,随即看向旁边的冯毅。 在或明或暗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三名王府亲卫迈步向前,尽皆抱着一柄大刀。 待他们行至那些刺客的身后,冯毅厉声道:“侯!” 大刀扬起,寒光凛冽。 陈安慌乱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