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昨日一个噩耗传遍边军,建安城内突起叛军,攻入皇宫之后将天家众人一网打尽,然后控制京城且关押不配合的大臣,朝廷竟然落入叛贼之手——此事当然不是冼春秋派人宣扬,但他亦无法阻止消息在私下的传播。 能够勉强弹压住军中的恐慌,这已是冼春秋数十年建立起来的威信在发挥作用。 冼小石艰难地道:“父亲,大势已去……” 他虽然不知道建安之乱的细节,但是大概能猜出为何会发生此事,多半是朝中那些见风使舵的贼子联合起来,打算用这桩功劳进献北梁,以此为晋升之阶。眼下整个战局极为不利,西线战场上梁军攻势愈发凶猛,茶陵和平武两地恐怕守不了太久。 天沧江上虽然大周水师还有一战之力,然而北梁水师用水雷封锁江面,他们有力使不出。 至于方谢晓麾下主力,只要平江镇一日没有夺回,那些骄兵悍将定然无法安心作战。 冼春秋眼神冷厉,胸膛微微起伏着。 两名风尘仆仆的将官同时走进庭院,来到近前行礼之后,左边那人说道:“启禀侯爷,镇国公回复,他已知晓建安城的变故,请侯爷不必太过担忧,他会即刻派遣石门关精兵南下京城勤王救驾!” 冼小石心中稍稍安定。 如果不能解决建安城的叛乱,整个朝廷都会陷入瘫痪,边军的后勤辎重再无支撑。如果再考虑到这件事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届时根本不需要梁军发起攻势,周军定然不战而溃! 然而冼春秋的神情愈发冷峻,转头望向另一名将官。 那人面色惶然地道:“侯爷,数日前平江城内的梁军倾巢而出,禁军大败溃逃,主帅霍侯爷壮烈殉国!” 冼春秋的身躯猛然一晃。 冼小石连忙上前扶住,见老父陡然间面如金纸,不禁恐惧地喊道:“父亲!” 冼春秋抬起颤抖的左臂指向北方,断断续续地道:“传令你兄长……退兵……方谢晓已不可信……” 冼小石意识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可能,颤声道:“是,父亲。” 春光无限好,然而他眼前却浮现末路之景。 …… 江陵城南方,承北大营。 帅帐内仅有数人,除镇国公方谢晓和三位忠心大将之外,还有一位不满二十岁的年轻男子。 方谢晓面无表情地坐在帅位上,桌上摆放着几份书信。 最左边那份是他留在建安城内的心腹送来,上面记录着建安之变的大概情形。 右边那份则是裴越的亲笔劝降信,言辞恳切发乎真心。 中间那份乃是以庆元帝名义送来的诏书,上面的内容不言自明。 一位大将沉重地说道:“国公爷,禁军败了,三万人不是梁军两卫的对手,成功逃脱者不足三成。” “知道了。” 方谢晓语调低沉,抬头看向幼子方云骥。 “父亲……”方云骥欲言又止,他并非贪生怕死之辈,然而即便他不懂大局,也知道如今对于方家而言,生死存亡就在一念之间。 方谢晓默然不语。 禁军覆灭,建安城和平江镇都在裴越的掌握之中,北岸梁军蓄势待发,局势已经无比清晰。 良久之后,他平静却又悲哀地说道:“传令临江大营,放弃沿江三处渡口,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营。” “是,国公爷。” “派人去平江告诉裴越,我会亲自前往与他相见。” 众人面面相觑,方谢晓却缓缓靠向椅背。 他闭上双眼,不再多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