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府东南地带,周军大营后方,两位年轻男子在数百骑的簇拥中来到海岸线附近。 年方十九的方云骥望着远方五峰水师那些高耸坚固的战船,不禁兴奋地喊道:“大哥,这一战我朝必胜!” 方云天默然不语,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裴越应该不会是那么愚蠢的人,难道他以为仅凭这支压根称不上强大的秦州水师就能挫败底蕴极深的大周水师?他知道对于裴越而言,想要改变此战的走向,最重要的是夺回天沧江的控制权,但是人力终有穷尽之时,水师最重要的不是士卒而是战船。 毫无疑问,北梁的造船工艺远远比不上大周。 战局的进展一如方云天的推断,北梁水师在第一波的试探中便意识到双方的差距,可是那位主帅却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他不该幻想着通过迂回作战攻击侧翼来弥补劣势,而是应该立刻率领麾下战船撤退,只要及时返回北方海港之中,至少还能保留卷土重来的希望。 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几乎意味着这支北梁水师覆灭的结局成为现实。 一旦双方进入冲撞决胜的阶段,北梁便无丝毫反败为胜的可能。 望着五峰水师及时变阵冲向敌军的腰腹,只要冲过那短短三四里的海域,又一场大捷便将到来。 方云天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在他身旁,方云骥和所有骑兵尽皆目不转睛地望着近海的战局。 两支水师越来越接近,南周战船再度加速,跳脱飞扬的方云骥已然忍不住张开嘴,胜利的怒吼即将发出,便在这时——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海面上传来,随即无数绚烂的烟火在五峰水师的战船之中爆发,犹如春日连绵不绝的闷雷,将这天地之间的风声、浪声、鼓声悉数湮没! 这些爆炸并不能直接让南周战船解体,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木制战船而言,船身出现一个破洞便是灭顶之灾,更何况不少战船被火药炸开的火油沾染,根本无法阻止大火蔓延燃烧。 方云骥目瞪口呆,周遭的亲卫无不浑身战栗。 远处的大海上,五峰水师如坠人间地狱。 方云天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他不知道究竟是何物可以制造出如此恐怖的杀伤,但这些东西一定和裴越有关! 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方云天蓦然回首,只见数骑飞驰而来,尚未下马便高声喊道:“将军,江阴城中的梁军和城外的武定卫有出动的迹象!” 这段时间以来,方云天并未发起对江阴城的攻势,梁军也没有趁势反攻,双方处于一个僵持的态势。得益于水师对天沧江的控制,南岸的临江大营随时都可以支援北上,所以方云天很自然地认为梁军不敢擅动。 然而此事海面上异变陡生,紧接着梁军步卒又有动静,方云天立刻领悟这肯定是裴越的风格。 不动则已,一动必然连环! 他想也不想地对方云骥说道:“你马上返回南岸,告诉柯将军,临江大营做好支援北岸我军的准备!” 方云骥领命而去,方云天虽然担忧五峰水师,此刻却也鞭长莫及,立刻率领数百骑兵策马返回大营。 …… 海战区域往北三十余里,十余艘小型战船漂浮于海面上。 居中座船的舱内,摆放着一张小桌,一对年轻男女对面而坐。 裴越细心地剥开虾壳,将虾肉递到沈淡墨面前的碗碟中,微笑道:“也不知你是否吃得惯,不过这种白灼虾很鲜嫩,你且尝尝。” 沈淡墨温婉地笑着,夹起虾肉品尝着,随后柔声道:“我很喜欢。” 裴越继续剥虾,说道:“这大半年伱辛苦了。” 沈淡墨摇头道:“不辛苦,其实我对商号的事情很感兴趣。” 她顿了一顿,好奇地问道:“你让先生准备的东西究竟叫什么?” 裴越微微一笑,温和地道:“那些工匠在首阳山研究了几年,通过我提供的黑火药配方,终于做出土地雷,在西境虎尾原之战中对西吴骑兵造成极大的杀伤,但是这玩意无法在水战中使用。因此去年新君登基后,我便让工匠们开始试验能够在水中爆炸的地雷,我称它为触线漂雷,你也可以叫它水地雷。” 沈淡墨不解地道:“可是火药遇水就无法引燃。” 裴越将虾肉放进她的碗中,颔首道:“是,所以我们将黑火药装在木箱内,并用油灰粘缝,然后靠漂浮在水面上的锚雷拉索发火。” 沈淡墨感叹道:“原来如此。” 裴越道:“陈化成憋了半辈子的怒气,这一次肯定要全部发泄在五峰水师身上。我知道南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