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定康坊。
王崇云站在廊下,手里握着一张今日大肆流传的言纸,反复看着上面的内容,似乎想要将每个字都铭刻进脑海里。
秋风渐起,落叶飘零,午后的阳光穿过枝叶,似碎金点点斑斑。小院内气氛祥和宁静,然而王崇云心里却有风雷激荡。
他将那张言纸缓缓攥于手中揉成一团,微笑道:“真可谓是一场及时雨啊。我正想着如何能寻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下手,然后便有人送来了这桩隐秘。”
旁边肃立的下属感慨道:“想不到这裴越竟然也是天家血脉,梁国的年轻皇帝还能容忍他继续掌握军权?裴越年少显贵,嫉恨他的人肯定不少,担心他功高震主的人也有,如今遽然爆出这样一桩惊天秘闻,依属下看来正是出手离间的大好时机。”
王崇云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下属虽然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王崇云淡淡道:“梁国皇帝虽然年轻,可是他有一个称职的爹,不仅提前出手为他扫清登基后的障碍,也给他留下诸多得力能臣。这言纸上的秘闻刚刚传开,想必太史台阁和那个劳什子銮仪卫已经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此时出手无异于羊入虎口。”
下属心悦诚服地道:“属下愚鲁,不及少爷思虑周全之万一。”
王崇云笑了笑,搓动着手里的纸团,不急不缓地说道:“且再等等。如今看来这言纸的出现很有可能与梁国内部有关,让他们先耗费完精力,我们再动手不迟。”
下属略显担忧地道:“少爷,那裴越历来诡计多端,若是不趁势往这件事里添把火,属下担心他会全身而退。”
王崇云撇了撇嘴,摇头道:“对于任何一位皇帝而言,这种事必然会扎在心里变成一根刺,哪有那么容易便能放下。这段日子让我们的人老老实实地待着,不得有任何轻举妄动。等风头过后,再想办法挑起梁国皇帝心里的猜忌,至于裴越这边,我们更不必着急。”
下属躬身应下。
王崇云望着院内地面上的落叶,冷笑道:“他的弱点可不止林疏月一人。”
……
在洛庭府中得知今日之变故,韩公端顾不得皇帝传召,立刻带着数十家仆和护卫策马出京,沿着北面的官道快速前行。
他知道裴越这几日在北营练兵,虽然藏锋卫主力仍在北疆,可营中依然有数万精锐。
虽说裴越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走上谋反之路,可是谁也不敢保证这位新晋国公会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他此行一方面是要安抚裴越,另一方面则是尽力敲敲边鼓,好让裴越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有所准备。
洛庭并未明言,但二人之间自有这份默契。
刚出北门不过三四里地,旁边的护卫便紧张地喊道:“大人,看那边!”
只见远处尘土飞扬蹄声如雷,数百骑奔袭而来。
“莫慌!”
韩公端沉声斥道,然后当先迎了上去。
及至近前,他望见这些骑士为首之人正是卫国公裴越。
裴越自然也看清楚挡路之人的面庞,举起右臂示意,所有人都勒住缰绳放缓速度。
韩公端下一刻却望向数百骑兵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