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陛下猜到我参与了弑君之局,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将这件事拆穿,反而叮嘱刘贤在登基之后,擢我为左军机。”
谷梁略显艰难地说道。
他很清楚开平帝这样做不是要以德报怨,而是从大梁的安稳考虑。只要新君继位之后的朝堂能够按照他的预想成型,大梁便依旧是世间最强大的王朝,而且将会一直强大下去。
处死谷梁就会逼反裴越,他苦心谋划的大好局面将会付诸东流,故而个人的恩怨情仇便显得无关紧要。
即便遭遇最信任臣子的背叛,即便无法亲眼看到天下一统成就千古一帝的威名,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开平帝依然极其克制地谋算所有事,其坚毅与冷静令人难以置信。
一念及此,谷梁幽幽道:“陛下便是陛下,想必我们的算计在他看来便如小儿玩闹一般。”
裴越也是在遇见被打发到皇陵做事的刘保之后,才想明白这场叛乱之中的细枝末节,所以诚恳地说道:“岳丈,你为我做了太多的事情,可是我不希望你再冒险。陛下临终前肯定对刘贤说过,让岳丈再做两年军机然后便颐养天年,这也是陛下在遇刺时任命一众辅政大臣,却将襄城侯萧瑾的名字放在岳丈之前的缘故。”
谷梁平复心情,似笑非笑地道:“越哥儿,久不登门,今日特地过来竟然是为了夺权。”
裴越颇为罕见地腼腆一笑。
大梁的部分礼制遵循前魏传统,国丧之期三年,但是开平帝特地在遗诏中说明,新君及朝臣守孝二十七日,禁婚丧嫁娶百日,天下臣民亦如是。
换而言之,在十余天过后,朝廷便需要完全恢复正常运转,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新君临朝,很多事情将会走上正轨。
裴越希望在那之前,能够将自己这边的情况捋顺,身边哪些人到了出头之时,哪些人又该隐于幕后,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首先要说服的便是面前这位泰山大人,倒不是说他要谷梁就此辞官归乡,而是不再插手将来的朝争大局。因为沈默云的离去,裴越不想再看到当年那些老人为了自己疲于奔命,因为他现在有足够的底气和能力独自面对。
想到这儿,裴越便坦诚地道:“岳丈,等国丧结束之后,我打算多要几个孩子,到时候还得劳烦你和岳母大人帮帮忙,毕竟我在教育孩子这方面没有经验。”
谷梁刚刚饮下的一口烈酒差点喷出来。
他好气又好笑地抬手指着裴越,摇头道:“这就是伱的理由?”
裴越一本正经地道:“我跟蓁儿姐姐说过,她也同意了。”
谷梁连连摆手,无奈地道:“罢了,这些事你不必同我说,你岳母肯定喜欢听。”
这个时代终究还没有那么开放,纵然大梁礼教不算严苛,也没有发展到公然谈论生孩子的地步,更何况这还是翁婿之间的谈话,自然要讲究一些分寸。
谷梁一生大开大合,在面对裴越这等厚脸皮的时候也有些吃不消。
裴越微笑道:“左右不过这一两年时间,岳丈可以将精力放在几位兄长身上。大哥如今是汉阳守将,伐周之战必然有用武之地。二哥和三哥的军职也可以提一提,至于四哥,等他从北疆返京之后,我再探探他的心思。无论他想做什么,我这个妹夫都会全力支持。”
“他们的前途不用你费心,让他们自己去拼命,你只要在后面帮忙看着一些,不要让人算计到他们就行。”
谷梁虽未直接答应,但言语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裴越连忙点头道:“小婿谨遵岳丈的吩咐。”
听到他激动得连称呼都换了,表情又如此温顺乖巧,谷梁忍俊不禁道:“真拿你没办法。话说回来,你究竟打算怎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