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明知前面是坑也得义无反顾地跳下去,这便是人生的常态。
对于秦旭来说,既然从一开始便放弃夺权的打算,又心安理得享受沿途的风光与美人,最后还能凭借寺监和正使的身份拿到不菲的功劳,那么他此刻面对裴越第一次提出请求,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我去找严老大人谈谈,至少要让他知道朝廷的决心,以免最后闹出不忍言之事。”
秦旭思虑片刻后,义正言辞地说道。
裴越轻轻一笑,拱手道:“那就有劳秦大人,我在此处静候佳音。”
秦旭连忙摆手道:“莫急莫急,裴兄弟,我过两日去找严老大人,但是你得先帮我一个小忙。”
裴越知道他忍得很辛苦,刚开始一进门就想说,结果楞是被自己几句话堵了回去,最后不得不揽下那个差事。好在这一路上秦旭给他的印象还不错,至少是个知情识趣的人物,便微笑道:“大人有话直说,我自然会尽力而为。”
秦旭闻言便绽开笑容,满意地道:“果然是个敞亮人物。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裴兄弟或许不知,这荥阳城内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行芙蓉宴,便在那雍和坊内秋江楼。据说楼中有一片极为广阔的活水池,池内遍种荷花,如今正是赏荷时节,这般凑巧不可不看。”
裴越哑然失笑道:“秦大人,秦大哥,你应知道我是俗人,俗不可耐的那种人,让我去赏荷无异于对牛弹琴啊。”
虽然他这番话已经是用自贬来推脱,但秦旭依旧锲而不舍地劝说道:“裴兄弟,你且听我说。这芙蓉宴不光是赏荷,更有雍和坊九大家同场登台献艺。就算你对荷花没兴趣,对美人总有兴趣吧?要知道这九大家平素自矜身份,皆为各楼花魁头牌,轻易不会同时出现。”
他说得唾沫横飞,与平时温文尔雅的形象差别很大。
裴越目光古怪地在他身上打量着,好奇道:“秦大人,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以往秦旭去那些烟花之地,从来不会与他通气,更不可能非要拉着他同去。如今既然有什么花魁九大家,依他的性情恐怕早就飞去了,又怎会在自己这里浪费时间?
秦旭见瞒不过,也知道面前这年轻人心思极为缜密,只得老老实实地说道:“也不知是谁挑起的头,那九大家听说你也在灵州,便放出话来,如果裴钦差不愿意拨冗前往,今年的芙蓉宴便不会举行,宁可空置一年。”
裴越知道他不会撒谎,所以更加疑惑,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我有这么大面子?”
秦旭故作惊讶道:“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名气多响亮?”
裴越摇头道:“不知。”
秦旭伸出大拇指赞道:“国朝近百年来,如你这般谦虚谨慎的武勋不说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前无古人。”
“秦大人,你若再这么啰嗦下去,我可能就要押着你去临清县了。”
“罢罢罢,我就简单说说。去岁冬天之前,你的名字还仅仅在京都内算得上响亮,远远谈不上名动四方。不过经历永州之行后,尤其是蜂窝煤开始在五州之地售卖,你可知道多少百姓在议论你的功绩?灵州是消息灵通之地,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传过来,早就引起许多谈论,大多为褒扬之语。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实在太年轻,今年才十六岁,世人皆喜少年英雄嘛。似我这等苍首匹夫,就算能做出你的那些事迹,怕也是无人问津啊。”
秦旭说到最后唏嘘不已,仿佛在追忆往昔岁月。
裴越看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若不是知道这位也就三十多岁,恐怕还真的会被蒙骗过去。
他忽略对方那一大堆吹捧,直截了当地问道:“所以这灵州城的九大家放话,如果我不去秋江楼,今年的芙蓉宴就要取消?”
秦旭伤心地点点头。
裴越又问道:“如果我坚持不肯去秋江楼的话,秦大人也不会去临清县?”
秦旭下意识就想点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缓缓摇头道:“裴兄弟这说的哪里话?秦某虽然愚钝,还不至于分不清公私之别。”
裴越没有计较他的迟疑,神态温和地道:“秦大人请回罢。”
秦旭惊讶道:“那你这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