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随处乱走!为了你和身边人的安全请务必待在黄线内部的地方......” 宁雨安坐在地铁站下面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茫然地看着周围逐渐骚动起来的人群。现在的她的大脑里只剩下一团乱麻,恐惧和焦躁的情绪混合在一起翻滚着。 如果年纪再小七八岁的话她大概已经哭出来了。 这种焦躁不安的体验让她想起来小时候的遇险经历,有一年夏天她在海边玩得太忘我结果涨潮以后被困在沙洲里面了,那个时候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甚至还有可能遇到生命危险。 当时还在上小学的她被吓得放声大哭,把嗓子哭哑了之后海水也没有丝毫下降,从此她就懂得了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哭是没有用的,必须要冷静。 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还能哭死怪物否? 宁雨安决定再次利用大一的时候老师教的调节方法强迫自己屏蔽掉情绪,让理性重新占据掌控脑子的控制权。 按照课堂上说的,理论上抑制情绪有三种主要方法,转移注意力,认知重评或者反应抑制。一般她都是只用第一种,也就是把主要的注意力从当前最要紧的任务转移到二级任务上面,就可以让自己走出情绪的控制。 上课的时候老师告诉他们,这么做可以进行情绪调节的原理是它可以激活负责执行控制和抑制过程的前额叶皮层、额上回、顶叶区域和脑岛,让大脑的动力学从主管情感产生和情感评价的皮层下系统,比如杏仁核和腹侧纹状体附近逃离出来。 她也渐渐地养成了一旦有开始生气或者紧张的苗头就立刻开始算斐波那契数列的习惯,按照以往的经验基本上背到十多位左右就能把心情平复下来。 而这次她数到了三十一万七千八百一十一。 地铁站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更多的人站起来四处张望着,维持秩序的声音在人群嘈杂的叫嚷中渐渐越来越微弱。 突然有一个人离开了黄线开始向外面走去,人群在那个瞬间猛然失控,就好像水球被戳破了一样崩解开来。 去年暑假的时候宁雨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方成家玩,那家伙曾经手舞足蹈地给她介绍了一下午临界现象的基本概念,还反复给她强调说当一个体系达到临界状态的时候噪声会在各个尺度传播开来,从一个点瞬间扩展到整个体系。 当时她看见方成两眼放光的样子只能很配合地跟着他的思路去想,但是却怎么都想象不出来一个点的扰动为什么能瞬间扩张到整个系统,总得有一个过程吧。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个过程是怎么回事了。 人群像沸腾的水蒸气一样涌出地铁站,逐渐汇聚起来的潮流奔向分散的出口,那个场面似乎已经完全失控了。 宁雨安用最快的速度找了一条路钻到人群的边缘,后背靠住墙壁之后她双手放在胸前护住呼吸道的位置,这是避免踩踏事故的标准动作。 人潮仍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涨落,四周穿着制服的人虽然竭尽全力维持着秩序但根本无济于事,宁雨安觉得现在的情况比被潮水困在沙洲里还要绝望。 紧接着地表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是金属弯折所发出的叽叽嘎嘎的声音,人流的潮头开始紧急转向,在楼梯上和仍在往上攀登的人流结结实实撞在一起。 霎时间崩落声和惨叫声充满了整个空间,绝望和恐惧在躁动的空气里游走,人群开始四散奔逃,有很多人为了躲避碰撞强行扒开隔离门跳到了铁轨上,转瞬间就被后续的涌进去的人流掩埋了。 宁雨安的皮肤和鼻子同时感受到地铁口附近传来一阵阵带着金属气味的热风,不过很快那股“铁”味就被浓烈的血腥味所覆盖了,就算是地狱的气息也不过如此了。 天花板的响动越来越大,各种管路和钢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折,时不时会有一两个灯管和指示牌上掉下来砸进人群,但却无法阻碍人潮的涌动。 宁雨安不知道这个状态还需要持续多久,只能紧闭着双眼祈祷它快点结束。 此时此刻她全身上下已经被人群中伸出来的胳膊肘和膝盖撞击了无数次了,手臂也被别人衣服上尖锐的物件划开了好几个口子。 各种强度不一的疼痛感混杂在一起,让人感受到的却是麻木。 在这一切都过去了许多许多年之后,宁雨安对于坐地铁这件事仍然有着极其强烈的抵触情绪,每次进入地铁站她都感觉自己好像还能闻到和这个上午一样肮脏恐怖的气味。 。。。 方成面如死灰在天上飘着,他的思维世界里面现在只剩下一片白噪声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只能先去和那个女孩子汇合了,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吧。现在的方成已经能够彻底放下无用的虚荣心去完全依赖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女生了,要是在过去他肯定会觉得丢人。 而且现在他确实没什么招了,唯一的武器已经丢出去了,自己身上现在只有一个能够带着他到处飞的手环,而且似乎那个手环还没有飞出地球的能力。 正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感受到自己的速度在越来越慢,几秒钟之后完全停在了空中。此时他们已经飞越了太平洋上的层层岛链,从空中已经能够远远望到太平洋西岸大陆的海岸线了。 “啊......为什么要停下?有什么危险吗?” “之前的目的地已经失效了,请重新指派一个目的地。” “啊?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去和那个女生汇合吗?” “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