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她要过去照顾。
至于李晟,除了看望沐钰露妈妈之外,还要去看望之前打工的赵记蛋糕店的赵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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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比婚礼的殿堂见证了更多真诚的吻,医院的墙比教堂听到了更多的祈祷。
结束看望,从楼上走下来,李晟坐到医院花坛休息区的长椅上,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莫名想到了这句话。
他其实不怎麽喜欢来医院。和空气中弥漫的似有若无消毒水气味无关,主要是.一些例子。
住院老人身边围着的子女们总是在争吵,吵哪家少出了钱,少出了力,多拿了遗产;
正值壮年的肺病工人躺在病床上,病房外的家属和工厂主商议好了赔偿价格,决定将他放弃;
父母为了骗点赔偿金,将已经凉透了的子女尸体推进医院,要求医生抢救;
李晟自认不是慈悲善良的圣母,不过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世上有种万灵药,能治疗一切疾病丶消解所有痛苦,该多好。
「让一下。」
戴着鸭舌帽的赵叔坐到了李晟旁边,他的脸瘦削了不少,难掩疲惫,手里拿着包廉价香菸,刚要拿出一根,又想起什麽,放了回去。
「现在的城市拆迁真是快。昨天去看了一眼,就这麽几天的功夫,蛋糕店就被拆光了。」
他感叹道:「当初买设备丶办手续丶搞装修,花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现在想想,真是恍如隔世。」
也许人上了年纪,就喜欢追忆过去。
赵叔絮絮叨叨地讲着过往时光,他和妻子怎麽相遇相知,怎麽在殷市站稳脚跟,在有了孩子以后又是怎麽样的喜悦与忐忑。
人生的故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廉价香菸的纸壳被揉得皱皱巴巴,故事也来到了尾声。
一直安静听着丶时不时应和几声的李晟,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赵叔,你以前是不戴帽子的。」
「.你看出来了?」
赵叔苦笑着,拿下了头顶的鸭舌帽。原本还算茂密的头发格外稀疏,泛黄的头皮上分布着一些斑点。
「还有这里。」他撸起右侧袖子,手臂上起着一圈红疹。
李晟迟疑道:「这是.」
「医生说,你姨的癌症很棘手,把大半个肝切了也治不好。效果最佳的医疗方案,是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的基因疗法。四个疗程,一个疗程几十万。」
赵叔平静道:「我想尽办法筹了点钱,还是不够,就报名参加了这家公司的新药实验。
每打一针,给一万块。如果后遗症严重,给三万。超过五针后,每打一针,加的钱越多。」
微风吹过,稀疏发丝飞扬,像是西部片里飘过的风滚草。
「.」
李晟沉默良久,方才沙哑说道:「.我以为这种人体实验只有印度才有,」
「哈哈,不同地区的人的基因不同,GS公司想做国内的特殊药物,当然得找国内的实验者。」
赵叔笑了一下,「正好,我又是罕见的熊猫血,所以收的钱比别人多。」
如果是「道德楷模」丶「社会精英」站在这里,肯定会指责赵叔的愚昧无知。
风险未知的医学实验是脑子正常的普通人应该去做的吗?鬼知道那些大公司给的药剂里有什麽。
万一过了十年丶二十年,后遗症突然显现。什麽老年痴呆丶中风丶半身不遂一起袭来,眼下这点小钱连看病都不够。想要索赔,大公司给的合约条款,也早就封死了所有可能性。
李晟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什麽也没说——世上只有一种病。穷病。
赵叔拍了拍李晟肩膀,戴上帽子,走上楼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