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使辽,朝中议论纷纷,有人对皇帝提起怎可让宦官作为使臣出使辽国,皇帝不以为意,依然让童贯作为副使,并且提了他的名头,如今也可以称呼一声太尉了。
李浔见到童贯,跟着众人微微起身,便被按住。
“你与我多礼做什么。”
童贯笑着看向身边的几个内侍,笑说:“我与他们打赌,说你这里必有好东西吃,可见是我赢了。”
那几个内侍也在笑。
见到这一幕,院子内的几人都互相对视,眼神流转起来。
好险没得罪,这小子是个有靠山的。
李浔也抬起眼睛,借着一一递与烤兔的动作,仔细打量着他们的神色。
这些官员和吏员们有老有少,什么出身的都有,许多也是京党的边缘人物,一个个吸着味道,矜持地抓着兔腿,两两撕开,瞧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陈赟,你我二人一人一半。”
“烤的还怪香,可惜这庙里也买不到酒,这些道士不喝酒,白白浪费了这样好的下酒菜。”
“哈哈,咱们借住这个……他是正一派还是全真派?若是正一的,咱们私下里给那些老道捐点功德,与他们换换酒吃。”
“你这人,净生了颗贪心。”
旁边有人笑说,“功德是释家的把式,把和尚和道士混作一处谈,可别教那些道长听见。”
“哎,别说,这兔肉真香。也不知那小子是什么人,别是祖上有御厨出身。”
“你难道没吃过宫宴?御厨哪能做出这个滋味,我看没准是世家子弟,不知道是哪个高门……”
最后这两句,就说的声音小多了,李浔就在不远处坐着,他们一般不当着别人的明面说小话。
种彦崖就坐在李浔旁边,看着他烤着兔头吃,他们吃肉的经验丰富,还时不时递上一会要用的小料,什么茱萸,花椒,胡椒之类细粉粗粉的。
别人在抱着饭碗吃肉,他们跟这些人不熟悉,就远远坐在一处烤火。
李浔好奇问:“彦崖,你不是说等雪化后要去西北,怎么你家把你送进使辽团里了?”
种彦崖收到文书后,也是一脸迷蒙,不知怎么自己就要从太学武学提前结业,要去一起跟着出使辽国。
李浔还会说几句辽语,他可不会什么。
最多曾经跟着父兄一起到兵营操练过,跟着学了几句粗话。
种彦崖盯着烤架上的火候,声音放轻了轻:“我问过我爹,他们说是之前官家本来被弹劾了许久,不想派童贯出使,要让我祖父去,但不知怎么改了主意,重新让童太尉出使,还提了官衔。”
李浔翻转着烤兔子的长签,注意别让一面烤焦了。
他问:“你祖父不去辽国,就让你去?”
种彦崖笑起来。
他笑说:“是,我后来自己想想,我这出使的位置,大概就是卖东西的那块添头。”
他说:“此次出使之前,祖父叮嘱了我许多,正使咱们等闲遇不到,童太尉若不是他主动来咱们这些小官的院子里,估计着也不会被咱们碰见,都坐在轿子里,骑在马上。”
“咱们要做的,也就是好生生在这呆着,别冒犯了人。就当是游历一趟,又不需我们花钱。”
种彦崖说话停顿了下,就这样止住。
除了这些,祖父和他爹其实还同他说了一件事。
李浔无父无母,走的是蔡家的路子,从入太学,办蹴鞠赛,再到为皇子讲书,走的应当就是何执中四十年前走的老路,一步步稳稳当当。
这样的人,如今却突然要使辽,应该是要捞功名的,这样的人做事也不知会惹起什么事端。
父亲私底下还拿高衙内举例,说高尧辅之前同李浔这人一起做事,结果高衙内畏罪自杀,他却好端端的,此次出使,肯定不简单。
教种彦崖离远一些。
这些叮嘱……
种彦崖轻轻吐出一口气,瞧着李浔用刀子一层层割开兔肉,造成一道道口子方便撒料,没有问出心底的话。
他只说。
“蔡休那小胖子与我说了,辽国也有不少好吃的酒菜,还给我列了个单子,叫我们可以去尝尝。”
李浔问:“都有什么吃食?”
“那单子太长了,也不知他从哪抄来的,我还没看完,只粗略瞧了一眼,说是有一种黄羊肉,最是好吃。还有乳粥……这吃起来得是什么味?”
火苗噼啪燃烧着,李浔用刀子把一层层的兔肉切开,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
种彦崖忍不住说:“你吃东西也太精细。”
兔子才多大点,种彦崖向来都是拽着兔腿吃的,有李浔这样的功夫,他都能吃完两只兔腿,开始吃胸腹肉了,也太有耐性了一点。
李浔笑了笑。
虽然用小刀割的细致,但他吃东西的速度并不慢。
等吃完东西,李浔往外面院子里望了一眼,那些官吏彼此说笑,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烤火喝茶,还飘来一阵淡淡的酒香,看来是先前那人与道士换酒成功了。
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种彦崖去洗漱了,他先洗漱好,推开屋门,徐伍人在屋里,瞧了瞧不见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