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做人怎么能有这么多难处(1 / 3)

“张相公权势虽一时压过京党,大革弊病,但我瞧天宁节宴席上,几十船水漂石,分蔡攸分蔡京,分给诸位皇子,官家并未想起张商英,还是后面才补上的。”

李浔神色淡淡:“细微之处的不同,足够表达在官家心中轻重的分别。”

王黼深吸了一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把皇帝和常人等同看待,用看寻常人之心,来窥探天子之心。

沉默了良久。

王黼说:“把天子同常人相比,你这是大逆不道的言论。”

李浔看向王黼,微微一笑。

“我知将明不会出卖我。”

王黼思忖着李浔说的话,喃喃道:“天子也会如此么……”

“为何不会如此?”

李浔放下茶盏,叩桌,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所谓人君,非有特殊之才,也不见有何神异之处,不过是运道远超常人,得以生在帝王之家,居宫闱之中,垂拱即可治天下。将明,从此来看,天子与你我何异?”

他说得非常冷静。

在王黼耳中,带上了冷酷的意味。

王黼忍不住为自己争辩。

“汉帝斩赤蛇举事……”

李浔平静地看着他:“传言,汉帝昔年所斩之白蛇,转世而成王莽。若这些神异之事是真,如今为何不是刘家天下?一千年过去,王莽而今安在?”

王黼跌坐在椅上。

李浔推开窗棂,让外面的大雪飘进来。

他仰头道:

“若真有神灵,听到此番狂悖忤逆之言,就请让上苍降雷与我。”

李浔一身青衣,仰头盯着窗外的风雪,衣摆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发须被一同吹拂乱舞,勾勒出侧脸,神情执拗,落雪沾在他身上,一动也不动。

王黼坐在椅上,微微抬起头,怔怔看着窗外的雪夜。

纷纷扬扬的白雪,飘落在他的面颊上。

像是前几日汴京初雪,他跪在雪地里,也是这样的落雪,只是更加洁白,落进屋里,呼啸吹着寒风。

两人安静等了半盏茶的时间,并未听到雷声。

王黼怔怔地看着李浔关上窗户。

许久。

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郎君真乃神人也。”

李浔看着他。

冷冷道:“不信人君,就要信神佛了么?”

王黼苦笑。

“你这样说话,莫说人君,连神佛都不放在眼中,这样不知敬畏……让我缓缓。”

书房里,烛火噼剥,王黼忍不住打量李浔。

对方坐在椅中,完全不像是刚说狂悖忤逆之言那样狷介,锐气收敛,沉静的像是千年幽深的湖水,正低头喝着茶。

仿佛方才那狂悖的模样,全是他的错觉。

不信人君,就要信神佛了么?

这番话仿佛还在他耳中。

王黼忍不住问。

“李浔,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见过的官宦子弟成百上千,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世家能养出你这样的人?”

有这样的心性,对朝政只是冷眼旁观,但句句鞭辟入里。

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一想到李浔转了年才十八,王黼心里忍不住想,晏殊十四为同进士,甘罗十二拜为相,都是千古的杰才,难道他眼前就要出现第三位么?

门“吱呀”一声。

王黼分神。

看过去,一个毛茸茸的幼猫,脑袋用力顶着门,钻了进来。

“喵。”

李浔低头,把在他腿边蹭的猫提上来,抱到怀里,“怎么到这来了?”

见李浔无意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

王黼叹息一声,拱手道:“今日将明受教了。”

李浔按住在怀里十分不老实,总想拱着小脑袋往外爬的猫儿,笑了下,道:“时候不早,将明随我一道用饭吧。”

……

……

王黼撑着肚子,离开了李郎君府上。

在他走后,戴平安沉默了半晌。

用过饭已经半个时辰了,他没去看钱库的帐目,也没去后院瞧那几个少年的情况,在书房陪着李浔一起读书,一看就是半个时辰,几次张口欲言。

戴平安神色有些犹豫。

“阿郎先前同王官人所言,世上并无神异,可是真的?”

李浔见他终于问出口,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戴平安在这不上不下吊了半晌,他也跟着难受。

李浔问:“天上可有降雷?”

戴平安怔怔摇头。

灯烛燃烧着烛芯,脚边是暖烘烘的炭盆。

“竟然并无神异,也就是说,符水并不能愈疾?”

他咧开嘴,脸上像是在哭。

李浔:“是如此。”

站在书房里,面对着李浔,戴平安忽然想把自己那些陈年烂谷子的糟心事说出来。

他很缓慢地回想着十几年前的旧事,发现那些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存在记忆中,仿佛昨天刚被取出来翻看。

“绍圣三年,哲宗皇后孟氏生育的公主重病,孟皇后不安,请了诸位太医,仍不见效,孟皇后有一姐妹,崇道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