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热闹的鞠场,沿途一路都有商贩在街头兜售着货物,有吃食,有玩具,有和球员一般无二的球衣,李浔和高尧辅并肩而行,穿过这些人,踩在御街上。
秋日的汴梁很美,两个人走在御街长廊上,两旁的榆柳变得金黄,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比赛那头有太师府和内侍省的人处理,没什么好担心的。”
高尧辅踩着皂靴,一身橙袍,头戴金冠,扎着玛瑙和金玉做的腰带,御街上的行人都避开三分。
他颇为自得,四处瞟着街道上模样姣好的娘子。
李浔走在高衙内身边,哪怕只穿一身青衣,没戴什么配饰,也被一同避开。
他回答说:“不是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报纸印不够。城里一百个售点,昨天有一百二十个跑来和我说要加紧印刷,他们的存货全都卖空了。”
高尧辅听着有趣:“多的那二十个是哪来的?”
“街上分着兜售的报童。”
李浔道,“一齐找上门来,好在我岁数不大,否则平白让街坊以为厮混出这么些孩儿。”
“哈哈哈哈哈,”高尧辅大笑,对他挤了挤眼睛,“我还当你是个正经人,也这样促狭。”
两个人走在去钱库的路上。
他认真说:“浔弟,实话同你讲,我真心想和你交好。我高尧辅上头有两个兄长,但没有个弟弟,你只要你愿意,我们就结为兄弟,你从那小巷子里搬出来,汴京城的房价再高,我也给你换个新宅子,要多宽敞有多宽敞。”
袖子下,李浔轻轻按了一下被鞭子抽中,肿胀的手心。
他伸出那只没伤到的手,指节分明,手指修长,按在高尧辅的肩上。
李浔笑看对方的眼睛:“尧辅的心意,我自然懂得。我也愿意给太尉府行方便,只是你也知,我全家都住在那街上,已经住惯了地方,妹子年岁小,挪动地方,小孩子受不得太多惊吓。”
高尧辅和李浔对视。
几秒后,他忍不住移开目光。
这小子在他面前卖俊?
李浔接着道:“你也晓得啊,如果我搬出蔡家的宅子,蔡休那小胖子会伤心,我对朋友一贯珍重,就不能拂了他们的情谊。”
还有半句话他没说,但你高尧辅不算朋友。
高尧辅笑了一声。
“行。”
很行,连蔡休那样的蠢才也舍不下,因为个蠢笨不通一窍的小胖子放弃他的示好,真行。
高尧辅忍不住看向李浔的脑子,这东西里面到底是不是都是水?
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御街末端的岔道,拐个弯,再往前走几百米,就到他们的钱库。
高尧辅压下心里的怨气。
大步向前迈了十几尺,不和李浔并肩而行,看到前面一妇人,高衙内抓住话题缓和下气氛,抬了抬下巴,问:“你觉得那寡妇如何?”
李浔瞧了一眼,一棵榆树下,有个妇人模样的女子正在卖饮子,身边还有个魁梧的汉子帮忙叫卖:“桂花蜜水——鞠球解渴的桂花蜜水——两文钱一碗——”
“人家有姘头了。”
“非也。”高尧辅摇头,“她能有一个姘头,就能有第二个姘头。”
“我看他们感情很好。”
高尧辅笑起来,脸上的青斑愈发突出:“如果不识相,她能死一个丈夫,想来就不介意再死一个。”
李浔笑了下,没有说话。
正当高尧辅不满,胸前衣襟被人拽住,“拐弯了,再往前走就是钱库。”
李浔之前已经建议过蔡攸,把放钱的仓库单独放到其他地方,自坐宝山一是不大安全,二是不方便钓鱼。这条被蔡攸采纳了。
高尧辅忽地不再说话,他的心神已经被另一件更紧要的事牵绊。
两个人走到钱库大门的院外。这是一个非常僻静的院落,御街上还有一地黄叶,看着赏心悦目。而这里别说一片黄叶,就连一点枯叶渣滓都没留,光净的砖石冷而干净,院子里也没有什么闲话,让人觉得……很肃杀。
看来蔡攸真的很在意这笔钱。
几十个侍卫守在那,这是明面上的护卫。实际上,无论是一墙之隔的邻家,还是对面的茶楼,都有暗中的守卫看护这笔钱。
看护的人选也很多种,有宫中宦官,有禁军,有京兆府的衙役,有县衙的差使,还有京党派来坐镇的小官……来路五花八门。
李浔知道,这些人是无法被一同收买的。
他站在院门口,没有进去。
当着几位管事的面,李浔对高尧辅说:“尧辅,你进去查进了多少钱,再帮我算下报刊投票的费用和投资资费的比重,回头我报上去。”
“我还要去书局那边瞧瞧印的如何,就先送你到这。”
高尧辅:“你不跟我一起进去?”
李浔摇头,叹息:“我还要去书局那边看看情况,昨日已经是有二十个报童站在我家门外,总不能明日要再过来几十人,那我还要不要名声了?街坊们怎么看我?”
高尧辅大笑,拍了拍李浔的肩,放他离开。
转过身,他抬了抬头,对李浔他称兄道弟,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