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以境破境之剑,这一刻甚至无关什麽剑道修为,这就是纯然鬼魅般的剑之精灵,一切经年苦修建立的壁障视若无物,自己的剑转瞬就成为他的,玄奥的义理一眼就被窥破,和这样的对手交手简直令人胆寒!
玄蛇之目顿时僵滞,双目的威严似乎化为恐惧,天空上鳞片隐没,它似乎不再受任何人的召唤,要急切地退回到黑水之中。
黄鸟却不给它这个机会。
千年血脉之中的压制造就的天敌,陈泉的人与剑这一刻都僵住,已可见他两腮鼓起的肌束,握剑的手鼓出青筋,却重整不了这道意境。
抬起的脚就滞在空中。
黄鸟已啄向玄蛇之眼,眼见是无法挽回了。
就在所有人都多少有些失望的时候,高处传下一道语声。
他的威严一直笼罩在整个朱楼,如今他开口了,淡声道:「既穿生死之界,当有极变之理。」
清晰地贯彻了整个宴场。
陈泉陡然抬头,仿佛一道清气灌顶,赫然直视面前的小剑仙。
黄鸟已啄开玄蛇的额头,然而在极致的压抑和恐惧中,玄蛇没有逃离,而是暴怒地张开了血盆巨口。
《泉蛇》之中所以有「黄鸟」之意的极变,百年难得一悟的藏式。
【玄蛇吞黄鸟】
它一口咬住了黄鸟的左翼,陈泉的脚也坚实地踏了下去,落在了第七步上——但也只有这一瞬了。????下一刻黄鸟尖利的喙贯穿了玄蛇头颅,剑境破碎,陈泉踉跄地持剑而退,巨喘着以剑支地,撑住了身体。
鹤咎挽个剑花抬头看了一眼,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
如此极端的两变令人猝不及防,却没人能忽视它的精彩——六步半,已是「七步剑御」的极致了,距离胜得鹤咎只差半剑。
这当然是今日的极致了,北海真传的强大实在超出想像,这久居北地的剑门与中原和西南交集总是很少,今日方令楚水霆和宁朝列真个无言。
那位脉主恰在时机的指点自然重要,但陈泉一语而得的领悟又谁不钦佩?固因初入其门仍被鹤咎击败,但能阵上学得这样一剑,已经颇为传奇的佳话。
只有手里勾着张虎面的玄衣少年没什麽表情,随意拍了拍手。
……
……
「真厉害。」
徐梦郎轻声赞叹地拍了拍手,怔怔道:「能修行用剑之人,想来过着精彩得多的人生。」
「你要是好奇,我回头便用给你看看,只是伱若得了灵感写了诗,记得提下我的名字。」裴液这次没再收回目光,他安静看着剑场,目光盯着那袭云上白衣,有时又抬眸往高处看看,不知在想些什麽。
但在这个空档间,徐梦郎的目光却已挪到另一边的诗场上去了。
裴液敏感地捕捉到男子的情绪,顺他目光看去,那里一位摘下面具的士人正得人们赏识赞扬,不必离得近,也能瞧出那春风得意的气氛。
「那是谁,诗做得很好吗?」裴液瞧去,那人身材颀长,高冠博带,神情气质颇有些古意。
「辛冬雪……他是主位上那位儒家哲子的学生。」徐梦郎低头拿茶针拨了拨案上果脯,「学问做得很好。诗的话,多是玄言诗和哲诗吧,谈天论玄……神京确实也没几个人比他更有资格写这种诗了。」
「瞧来你不以为然。」
「……」徐梦郎手上茶针停了停。
裴液看着他。
徐梦郎再次拨着果脯,低头一笑:「我有什麽资格不以为然,他写『万象归一理,天命岂可违』,那是世之真理,他能写,他写了,那就是第一。」
他端起酒碗,再度一饮而尽,「当啷」搁下,抿唇低着头没再说话。
然后他抬起头来,神色怔怔地看向那位青袍鸡面的温雅男子。
「那又是谁?」
「……温歧。」徐梦郎轻声道,「他的诗一定很好……比我的好得多。」
因为确实要轮到那位男子了,他已立在人群之后。
只是在诗与剑到来之前,另一样真正占据了朱楼中心的神迹更早地到来了。
哲子传人辛冬雪的诗传诵在整个宴场……迎接的正是这样一幕。
朱楼之上,万里无云,灯烛暗去,明月倾落。
禅音越发清扬,诗与剑的游戏暂时停止,如果说先前玄气和真气是被锁住,这一刻就是皆被清出朱楼之外。
裴液稍有不适地低了低头,于他这样能感受玄气的人而言,就像鱼在缓缓离开水。
徐梦郎也抿起唇,沉默地看向了正前。
「你此前也知道这件事吗?上传天旨什麽的。」裴液轻声道,「我倒是进来后才听说。」
「这才是此次幻楼之会唯一的正题啊。」徐梦郎些微惊讶,笑,「看来文人和武者关注的东西确实颇为不同。」
「哦?」
「昊天传意……本身就是目的。」徐梦郎看向那袭高墙下的素衣,「这是大唐的基石,也是世家的宝座。幻楼主人请来四皇子行此神迹,想来是天意会支持他的意愿,而四殿下在……上也更加稳固。」
「……这位皇子,真的能传天意吗?」
「自然。」徐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