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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屠尽十二城的那天。”

明知有不可名状的危险在针对自己,但祈桑依旧冷静,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

“惦记了我三万年,也真是难为这个人了。”

谢亭珏见祈桑似乎没有把危险放在心上,忍不住提醒。

“桑桑,刚刚若不是这人主动撤开幻境,我们很难出来,你要小心对待。”

祈桑知道谢亭珏是在关心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逗逗他。

“谢哥,你说话好像我师尊哦~”

谢亭珏“……”

谢亭珏默默闭嘴了。

看着谢亭珏一秒钟八百个动作掩饰心虚,祈桑忍俊不禁。

若是原先还有些怀疑,此刻基本上已经可以笃定了。

谢逐就是谢亭珏。

祈桑静静地看着谢亭珏。

师尊,为什么要装成谢逐,陪我下山呢?

如果只是因为担心的话,那完全可以用祈桑不认识的师兄的身份,还不容易被发现。

心中有诸多疑问,但此时显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祈桑按下心中的疑惑,没有逼着谢亭珏立刻承认自己的身份。

谢亭珏自己都觉得自己的伪装十分苍白。

却因为祈桑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不得不继续装下去。

谢亭珏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如果祈桑一直不戳穿,他能一直装下去。

若是盛翎在场,绝对会毫不客气地嘲讽。

年纪大了的人是这样的,总喜欢自欺欺人。

离开了幻境,四周的景色粗看没什么变化,细看就能发现许多不同之处。

至少墓碑上逝者的籍贯,刻的都是双萝镇,而不是一些听都没听过的奇怪地方。

祈桑四处逛了一遍,终于能确定他们此刻的确离开幻境,而不是又掉进了新的幻境之中。

草木扶疏,光影错杂。

两人往光亮暗淡之处走去。

虽然都坟场了,也谈不上什么风水,但还是有风水最差的地方。

在这路过都要摔一跤的倒霉地,种着一棵巨大的古槐树。

槐,木鬼也。

在阴气这么重的地方,种阴气更重的树,造坟场的人也是个天才。

在发现古槐树的存在后,祈桑大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越靠近槐树,森冷的寒意就越重,湿冷冷地附着在皮肤上。

又冷又闷,难受得像密不透风的网,罩着你,不给你喘息的空间。

祈桑忍不住询问:“谢哥,你感觉到了吗?”

之前祈桑几次感觉毛骨悚然,谢亭珏都没有任何表示。

这次他终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阴气重得过头了。”

祈桑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好消息,这次终于不是针对他的了。

坏消息,不针对是因为这次危险得过头了。

谢亭珏看出祈桑的紧张,耐心安抚:“不用担心,如果有危险,我来……”

没等他将话说完,两人拨开灌木,走到老槐树边上,同时看清了槐树下的东西。

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祈桑挠挠脑袋,尴尬地看了一眼谢亭珏。

谢亭珏信誓旦旦的安慰还没说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古槐树下,红木方桌,珍珑棋桌。

方罫纵横之间,摆着一局没下完的残局。

若说单打独斗,修真界难有能敌过谢亭珏之人。

若说棋盘博弈,修真界难有谢亭珏能敌过之人。

祈桑欲言又止:“呃……”

他知道谢亭珏棋艺差,但此刻在他面前的是“谢逐”,他需要装一装吗?

谢亭珏淡然自若地走过去,端详片刻后坦然开口。

“你来看看吧,我棋艺一般。”

堪堪知道规则罢了。

祈桑心中反复默念“尊师重道”四个字。

他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慢腾腾走过去:“好,我来看看。”

祈桑的下棋技术也就半吊子吧,但完胜谢亭珏还是有把握的。

此时只有他与谢亭珏两人,总不能让谢亭珏去解珍珑棋局。

这是谋杀,他师尊会被尴尬死的。

而他显然是个贴心的徒弟,只能独挑大梁了。

祈桑凑到谢亭珏边上,仔细端详棋局。

棋子罐里只有黑子,显然是让他们执黑。

祈桑也看不太出门道,只能很浅显地看出,黑子已经被逼得穷途末路了。

好像无论走哪条路都只有死路一条,等待黑子的命运就是流程般落子,然后走向命中注定的败北结局。

祈桑皱了皱眉,拈起一颗黑子无意识地摩挲。

苦思冥想半天,也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总不可能这真的只有必败的结局吧?

肩膀上好像无形中扛上了沉重的压力,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四周的一切都不重要了,祈桑满心满眼都只剩下眼前这盘残局。

冥冥中,祈桑听见有人说。

“殿下,落子无悔。”

祈桑又听见了自己声音。

“规则由我来定。”

“我不会成为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