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乖乖照做。
“阿谕,你现在装都不装啦?”
神谕恼羞成怒,没有回答。
祈桑乖乖闭上了眼,也没有想着偷看。
这是他和神谕在这些年培养出来的默契。
因为闭上了眼睛,看不见神谕的字,祈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睁眼。
过了好一会,他站累了,摸索着坐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他有点困了,手撑在桌上托着腮。
祈桑打了个哈欠,干脆往桌上一趴。
“加油哦阿谕,我好困啊,我先睡一会。”
临睡前,祈桑听见身后有菜刀恶狠狠砍断鸡脖的声音。
祈桑咕哝:“阿谕,你好吓人哦。”
化为人形的神谕闻言,嘴角抽了几下。
最终,还是放轻了力道,不愿吵到祈桑。
*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祈桑伸了个懒腰,鼻子闻了闻,睡意彻底散了。
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小鸡炖菌子。
“哇,谢谢你。”祈桑很高兴,“田螺小谕。”
神谕很快就给出了回复。
【不要这么叫,难听。】
祈桑笑眯眯夹了一块菌子。
“之前哥哥说,这个不煮熟有毒,但是一想到这是小谕做的,就算不煮熟我也要吃。”
【你就算说得再好听,我下次也绝对不会给你做饭了。】
“我相信你。”祈桑嚼吧嚼吧,“有点没味,下次多放点盐巴。”
神谕恼羞成怒,再次消失。
祈桑吃完后,把屋内到处都整理了一遍。
最后才拉开抽屉,拿出一样东西。
是一块普通的木质牌位,做工粗糙。
上面的字还没刻完,祈桑拿出一把小刀,仔仔细细刻着接下来的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在室内昏暗地看不清任何东西前,他刻完了最后一个字。
——亡夫萧彧之位。
旁人眼中,祈桑与萧彧只是兄弟。
但其实,他们之间还有另一层关系。
虽说是“亡夫”,但祈桑自己也不知道……
他对萧彧,只是亲情,还是还有别的感情。
前年乞巧节时,有家酒楼给每一对鹣鲽情深的爱侣都送了一份桂花糕。
时下断袖已不罕见,同性结伴相去的也不少。
那桂花糕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祈桑实在想吃,就拜托萧彧想想办法。
萧彧有些无奈,但他对祈桑向来只有好脾气。
“能有什么办法,桂花糕又不外售……总不能我们也扮作.爱侣?”
谁知祈桑眨巴眨巴眼睛,拉了拉萧彧的衣袖。
他凑在后者耳边小声道:“有何不可呢,哥哥?”
萧彧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祈桑。
那眼神包含太多意味,当时的祈桑看不懂。
祈桑以为萧彧不愿意,双手合十祈求。
“求求你了哥哥,我真的很想吃那个桂花糕。”
“好啊。”萧彧慢悠悠道,“那桑桑,你可只能当我一个人的妻。”
“哪怕我哪天死了,你也要告诉别人,我是你的亡夫。”
祈桑觉得那时的萧彧眼神太具侵略性。
只是一个恍神的功夫,对方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萧彧主动握着祈桑的手,走到发桂花糕的地方。
面对小二善意的眼神,他们要了一份桂花糕。
祈桑介绍萧彧是“我夫萧彧。”
萧彧称呼祈桑为“爱妻桑桑。”
那时的祈桑看不懂萧彧的眼神。
如今时隔多年,他终于懂了萧彧的感情,却又不懂自己的感情了。
……
室内的光线昏暗。
祈桑在将刻刀放回原处时,不慎被划了一下。
指尖的伤口很浅,他随意拿水冲了一下血迹。
祈桑叹了口气,看向萧彧的牌位。
“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
一个简陋的牌位自然不可能回答祈桑。
人哪能断定自己的生死呢?
但祈桑一直知道,萧彧不是普通人。
萧彧教他练剑,教他读书习字,带他见识了许多凡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光景。
只是,如果萧彧一直知道自己不久便会死去……
那他应当也会知道,他对祈桑的隐瞒,以及无微不至的照顾,都会在死后变成刺心的软刀。
他待祈桑越好,祈桑越依赖他,这把刀就会插得更深。
第二章
翌日,祈桑照旧去山上捡……不是,去猎兔。
今天捡兔子的用时比较久,大概是神谕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随意劈晕小动物。
只是最后,他还是不忍心见祈桑没肉吃,只能可怜巴巴抱着一篮野果。
硬气的神谕又悄悄劈晕了一只野兔,丢在祈桑回家的路上。
祈桑将兔子放进背篓里,哭笑不得。
山上的小兔子迟早得被神谕劈完吧?
此时已暮色四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