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棠倒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关系本身,正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师徒与年龄无关;
而且她也清楚,在传统手艺行业里就流行拜师这一套,因为弟子学的是能当家立命的本事,师父的地位自然很重,说是人生中的第二个父亲都不为过;
咒禁师看起来就是这麽个有着悠久历史的行当,若要论有安家立命之能,更是无出其右。
尽管如此,尽管如此……
她正自我劝说的时候,心情却意外纠结,以至于脑子里满脑子都是「师父」这个词。
……
「咚!」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宋雨棠背后的阶梯上响起,打断了女孩的沉思。
正如银瓶乍破水浆迸,伴随着尖叫声,她听到有人「踏踏!」的脚步声从顶楼传来,一路朝着这边疯狂靠近。
有人被推搡,有人摔倒,有人在惊慌之下发出尖叫……
发生什麽了?
不安的预感如有实质般粘附上来,脊背升起熟悉的寒意。
宋雨棠甚至没有回头的打算,她毫不犹豫地将沉重的行李箱抛下楼梯,一手攀在旁边的扶手上,顺着坡度往下滑。
她刚刚走到二楼的楼梯转角,再往下一层就是出口。
得亏这姑娘从小就运动神经好,身手灵活,体躯柔韧性十足,一般女生还真做不到她这个动作。
楼梯上经过的丶还有一楼走廊上的女生们全都看到了她,一时间呆住。
宋雨棠没有理睬别人的反应,快步朝门口走去。
说实话,女孩并不清楚这地方发生了什麽。她只是在内心不安的驱使下,试图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就在这时——
一个人影自上方坠落,几乎是擦着她的边,落在了地上。
她的动作比宋雨棠更夸张,是直接从两三层那麽高的地方跳下来,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回响。
此人身穿斑点睡衣,长发披散,如同女鬼,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一路跑过走廊,径直跳下三楼。
宋雨棠停下脚步。
她很确信,刚刚听到了一声「嘎吱——」从不远处的人体中传来,那是骨头根根碎裂的回响。
「……!」
她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两步,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影,以诡异的动作爬起来,像人偶般僵硬地挺直身体。
宋雨棠看得清楚,对方那根细长的大腿,根本承受不住三层楼高的重力加速度,正朝着毛骨悚然的方向扭动。
但对方毫不在乎,鲜血顺着衣袍滴落,长发遮脸的她,就这麽拖着断腿,来到了那扇通往外界的宿舍楼门前,单手将门合拢,又拿了根不知从哪儿来的铁链挂了上去。
「咔哒。」
穿着睡衣的女人倚靠着背后的铁门,转过身来。
直到这个时候,宋雨棠才听见背后像被炸弹引爆的氛围,高喊此起彼伏。
「啊——?!」
「怎丶怎麽了?」
楼道里的异变,已经吸引了一层楼人的注意,有人逃回自家宿舍,有人茫然地推门出来。
恐慌像病毒般传播,整栋宿舍楼变成了一锅煮沸的粥。
在女生们紧张的注视下,睡衣女一手捂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颤巍巍地拿起手中的刀,指向走廊上的人群,声音沙哑,撕心裂肺地吼叫着:
「你们……你们谁都不准……离开这个地方!」
*
宋雨棠咽了口唾沫。
疯子?
世事总是不如人意。正因为她想逃跑的缘故,反而导致这会儿离对方的距离过近,她不动声色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宋雨棠已经不算是普通人了,她在岑同学的帮助下「开了天眼」。
因此,她能很清楚地看见,那个女人正痛苦地捂着自己的面庞,低下脑袋喘息的同时,粘稠的丶蠕动活物般的漆黑烟雾,正从指缝间流淌出来,张牙舞爪;
与此同时,她又嗅到了那股气味,阴潮的,仿佛来自墓地深处的味道……
眼前的惊变完全超出了宋雨棠之前的预料,没想到这股邪恶力量会直接附身在活人身上,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就算看到了还是逃不走。
「对了,肯定还有别的路……厕所的窗户!这里可是大学,肯定马上就有人过来帮忙了……」
她一边思考。一边往后退,却看到有人从自己身边经过。
「喂,你在干什麽!堵着门大家都出不去了,快点让开!」
几个结伴的女生上前与那个疯子对峙,看得宋雨棠是一愣一愣。
不会吧姐姐们?这麽勇?
还是说你们其实和岑同学一样,是大隐隐于市的咒禁师……看着也不像啊……
不过,那个女疯子好像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用身体挡住了门,朝着对自己发难的人们,发出古怪低沉的笑声。
「我们要报警了啊!」
「已经有人报警了,还有人通知宿管了,你还是快走吧!」
一片喧嚣嘈杂的声音中,女生们打开寝室门来到楼道上,或是站在楼梯上看热闹,门口附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