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昌路地铁口出来,扬起的沙尘总是让人睁不开眼睛。也不知道那里维修什么,好几个月之前,就围起了绿色的木板,将那片区域隔离起来。七月的天气十分炎热,强烈的阳光炙烤着每一寸土地,以及每个人的头皮。 夏炣不紧不慢地走着。他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皮鞋,果然被刚才的沙尘沾脏了,还好自己的头发梳得整齐,西装及领带也没有问题,这些都在在他出门前仔细检查过得。 左手边是一片大型娱乐园区,好像现在都流行这样,集饭店、游乐园、茶室、书店、购物一体化的娱乐区,就算没有什么需求,只是在里面走上一圈都要费半天功夫。在方圆五公里内,这应该是最大的娱乐园区了,名字叫做清水广场。 在广场北部,林立着诸多通体玻璃的办公楼,从地铁口出来,径直穿过这片广场,是上班的最短途径。 经过一家咖啡店时,夏炣停下了脚步。这家咖啡店墙面贴了一整块玻璃,他在经过这里时,总会再三确认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不记得是谁说过,形象也是他这个职业的重要考量因素。 不远处就是游乐园的范围了,那里矗立着一只霸王龙骨架,想也知道那是假的,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霸王龙了,现在再看到围着它兴高采烈,要求父母拍照的孩子们,他不免有些恍惚——时间如同白驹过隙,恍惚间,自己也穿上了硌脚的皮鞋,还有和气质毫不相称的西服,过着日复一日上班的生活。 只是今天游乐园门口拉起了警戒线,那附近围了很多群众,交头接耳的貌似在说着什么。 夏炣并没有任何兴趣,他直接走向了卖早餐的大妈。 “五个牛肉包子,不”夏炣挠了挠脸颊,“四个牛肉包子,一个青菜包,再来一杯小米稀饭。” 大妈愣了一下,很显然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游乐园的人群中,爱热闹的天性似乎刻在了每一个人的基因里。 她熟练地从白色的厚布下拿出热气腾腾的包子,再从夏炣看不见的地方抽出了一根吸管,示意他自己挑选早已封装在塑料杯里的稀饭,随后大妈的目光又一次向人群中看去。 夏炣看了眼表,时间尚早,从这里走着去公司,抵达公司楼下的时候,就可以吃完。他掏出手机,自觉地扫了码,提着早餐准备离开。 一个中年妇女也在早餐车面前停下了脚步。 “发生什么事了啊?” “听他们说,工作人员在游乐场里发现了男人。” “男人?”中年妇女不解的皱了皱眉毛。 “就是那个,那个啦。” “那个?” 大妈缓缓地低下头,“那个男人,好像受伤了。”感觉说的不满意,她又补充了一句,“被发现的时候,裤子是被脱下来的。” “妈呀……”中年妇女嫌弃的摆摆头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夏炣从警戒线路过的时候,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一个男性,正垂着头,呆呆地看着某个地方,因为距离太远,他又没有挤进人群的想法,只觉得那人脸上充斥着悲伤。 难道是他的儿子? 那么,看着这样出现在游乐园里的父亲,他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在进入律所的时候,冷空气让夏炣不禁提高了衬衫的领口,也许是自己来的太早了,办公区域内并没有很多同事。 “早上好。”跟他搭话的是新来不久的行政助理赵一凡,一位年轻的女性,脸肉乎乎的,戴了一副眼镜显得非常文静、 “你也是,早上好。”夏炣回答的很僵硬,他并不是很习惯这种客套,但是从家里出来的那天,父亲告诉他,要做一个圆滑的人。 “昨天拜托你帮我开的发票,你开好了吗?” 赵一凡推了推眼镜,“嗯,我现在帮你开吧。” “可是……”夏炣本想说,昨天老板要求他一定要开好的,但是基于信任,出差的他把开发票的请求通过微信发给对方了。 我可以信任你吗? 夏炣记得他是这么回复对方的,还加了一个笑脸的表情。而对方很快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好吧,麻烦还请尽快,今早可能就要用。” “嗯。” 夏炣回到了工位,打开他用了八年的笔记本电脑,启动很慢,质量却很好。去年屏幕出了些问题,他跟着网上的教程换了一块更高级的屏幕,为此还贴上了防护膜。 “小夏,你来了。”说话的人是喻涌捷,他已头发花白,皮肤粗糙,看不出真实年龄,鼻孔中的鼻毛野蛮生长,也想探出头来看看世界,在来到工位前,夏炣就注意到了他,他用茶水漱口随后咽下去的声音,强迫般的塞入夏炣的耳朵。 “喻哥。”夏炣冲他点点头,显然两人这样的年龄差以及同为同事的身份,这样的称呼更为得体。 认识他是在一年前的时候。夏炣揣着一千元从老家出来,刚到江北市的时候,住在软件上提前订好的宾馆——还在家的时候,他就已经谈好了六家律所进行面试,因此提前找到了处在这六家律所中间位置的临时住所。 “你为什么想做律师?” 面试到第五家的时候,戴着眼镜老态龙钟的主任突然这样问着,他的眼神不怒自威,却显得有些刻意和猥琐,干瘦的脸颊凹陷了下去,灰白色的胡子明显起到了填充的作用。 “因为这是我的梦想。”夏炣尽量挺起胸膛,抬起头,以前差劲的看书姿势让他体态稍微有些不正。 “这样吧,和你谈了这么久,我就开诚布公的说了。”眼前的中年男人拧开茶杯,小小的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