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已至通阳门……」
马车停下,驾车的罗兴向车内的李瑄提醒一声。
道政坊距离兴庆宫一街之隔。
出了天水王府,片刻就能到。
「好!」
李瑄下车,让羽林郎向李隆基通禀。
「闻七郎有弄璋之喜,不在家中,何事前来啊?」
龙池旁的凉亭中,李隆基向李瑄询问道。
他本计划看一场马球赛,没料到李瑄回来。
「托圣人之福,臣又喜得一子。今臣前来,是为告状的!」
李瑄再次一拱手后,向李隆基说道。
「我将许多事情托付七郎,你是宰相,还有什麽要告的?」
李隆基纳闷道。
「臣要状告贵妃的亲戚,杨氏。虢国夫人丶秦国夫人丶韩国夫人丶光禄卿杨銛丶侍御史杨錡,他们仗着自己是贵妃的亲戚,在长安城外多吞并农庄,果园,朝野满是怨言。」
李瑄向李隆基禀告道,言辞凛凛。
「我听说过这种言语,以为是风言风语。不过她们犯下的错误,应该是贪财小过,对国家来说微不足道。」
李隆基的话很明显,他知道,但想让他擒杀五杨是不可能的。
「虢国夫人等多次为地方官吏求官,被我拒绝;也多次想让我赦免犯法的官吏,这已经是插手国家的政务了。臣拜相以来,一直压制虢国夫人等,不让他们胡来。但他们却还在钻空子,兼并官员农庄不说,他们的奴仆多有伤人,他们还勒索王公大臣,皇子皇孙,给予他们钱财。如果不加以制止,五杨必生祸乱。」
李瑄当然知道李隆基的心思,他需要一点一点诱导李隆基。
历史上天宝十载正月望夜,杨国忠和杨氏姐妹五家夜游。
正好与李隆基最宠爱的广宁公主相遇。
于是,双方骑从争过西市门。杨氏的奴仆挥鞭打到广宁公主的衣服,广宁公主因此堕马。
驸马程昌裔前去搀扶广宁公主,因而被杨氏奴仆打了数鞭。
事后,广宁公主向父亲李隆基哭诉,李隆基下令杀杨家奴仆,而驸马程昌裔亦被停官。
但五杨却什麽事情都没有。
这代表着李隆基可以纵容五杨任何事情。
也使得今后公主皇子,宁可得罪李隆基,也不敢得罪杨氏。
得罪李隆基最多被训斥一顿,得罪杨氏可能身首异处。
李隆基不想对付杨氏,是不愿看到杨玉环伤心。
所以对五杨最大限度的忍耐。
「七郎时不时危言耸听,几位姨看起来宽和有礼,远远未到这一步。」
李隆基认为李瑄的话有些夸张。
「回圣人,并非臣危言耸听……」
「现山南东道的安业令,为贵妃娘娘的远亲,与杨中丞同辈。他在安业县不可一世,如一方霸主。诸节镇边军战死士兵,皆有抚恤。而从安业县走出的士兵,死后抚恤,皆消失得无影无踪。军户讨要说法,更是被砍断手。而朝廷下派的常平新兵百总,不到两月,就莫名其妙死亡……国家边地虽然少战,但将士耐苦寒坚守,风餐露宿为常态,大唐如此繁荣强大,却无法保证儿郎们的身后事,这不免让诸军将士寒心……」
「臣认为安业令杨锐的所作所为,就是杨氏一族的缩影,需要严谨对待。」
李瑄这才切入安业令事件,娓娓向李隆基讲述。
「这个叫杨锐的人,这麽贪心吗?连将士的抚恤都要贪墨?七郎,治他的罪,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李隆基听到李瑄的话后,怒形于色。
军队是他最关心的事情。任何妨碍他掌控军队的行为,都是大事。
杨锐可以在郡县受贿千贯,但不能贪墨抚恤十贯。
李瑄说的杨锐,虽是杨玉环的远亲,但李隆基对这个名字没印象。
杨玉环出生在蜀地,但十来岁的时候,就一直在洛阳长大。
许多远亲,根本就不熟悉,甚至连一面都没见过。
李隆基觉得杀就杀了,他的玉环娘子该不会伤心。
「臣会派侍御史前往安业县调查,如果属实,安业令丶安业尉丶安业丞一个都跑不了。」
李瑄点头后,话锋一转说道:「贵妃娘娘天性善良,对于家人说不了重话,以至于五杨有恃无恐。长安坊市都在传,五杨出行的排场和所居住的府邸,比诸王公主还尊贵。在礼制上,大过宗室李姓了。杨锐如此,是利用贵妃娘娘的,而根源还在于五杨……」
去年的时候,玉真公主去拜见虢国夫人,但虢国夫人却将玉真公主晾在一旁,坐在位置上,屁股都不抬一下。
玉真公主在地位上,是大于李隆基的女儿的。
满朝文武,包括李白丶王维等大诗人,都对玉真公主写诗赞美。
圣人的亲妹妹在虢国夫人面前只能让座而不敢就坐,这是对皇家颜面的侮辱。
另外,李隆基的女儿信成公主因为和杨家人有矛盾,竟被追回内府封赠东西。
这些无一不在证明杨氏已经骑在皇室的头上。
以至于王孙们说亲,必找杨氏姐妹,每一次动辄钱千万计。
「五杨确实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