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惯了磨人的苦,享不来安逸的福。」
李钧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渐冷的目光钉在嘉启的脸上,话音陡然变硬:「鸿鹄.也是你朱家的?」
「没错。」
嘉启并未遮掩,坦然承认。
李钧舔了舔嘴唇上腥咸的雨水:「为什麽?」
「因为我需要天下百姓能记住朝廷,记住大明。」
李钧脑海中一张张或是鲜艳,或是黑白的人脸,犹如跑马灯般掠过,嘴角跟着浮现出一抹自嘲。
「所以那些记不住的,就是该死了?」
「活着的更多。」
嘉启的语气透着一股恳切:「而且他们必然能够活的更好。」
「必然?」李钧讥讽道:「你说了能算?」
「能!」
嘉启目光坚定,一字一顿道:「因为这里是我朱家的大明!」
「真是让人恶心到想吐的理由啊。」
李钧仰头呼出一口热气,一头湿发挂在脑后,长度渐要及肩。
「老话说得好,千金之躯,坐不垂堂。哪怕只是皇帝的一道投影,那也比百姓的命要贵。」
李钧昂首不动,眼眸下坠,睥睨嘉启。
「你要不挪挪位置?免得一会被血染了你的眼睛。」
轰隆!
过百械心霎时同频共振,音浪掀起如一声通天彻地的雷鸣,瞬间盖过漫天风雨呼啸。
「李钧,春秋四士已经有三个人被你所杀。不止如此,那个叫杨白泽的儒序也在你的授意之下清理地方上的春秋会门阀。」
嘉启脸上的温润被大雨冲刷褪去,属于年轻帝王的锋芒终于显露而出。
「春秋会死的人已经不少了,算得上是元气大伤。如果你觉得这麽多人命还不足以告慰天阙众人和苏策的在天之灵,那朕今日可以答应你,和你联手对付龙虎山和东皇宫.」
「哈哈哈哈哈」
一阵嘲弄的大笑打断了嘉启的话音。
「又是这些装模做样的废话,我的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怎麽你们就是说不腻烦?」
「同样的一句话,也要看是从谁的口中说出来。」
嘉启说道:「朕说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绝无更改!」
「就算你能一言九鼎,但我觉得死的人还不够。」
「李钧,做人要懂权衡丶明利弊丶晓分寸,还有最重要一点,是要知敬畏。」
嘉启漠然的神色中透出威严:「这句话是朕继位之后,张首辅为朕上第一堂课之时说的第一句话。现在朕,也把这句话送给你。」
「皇帝,你这是在给我上课?教我做事?」
李钧又笑了起来。
他扬起手,擎张的五指慢慢梳过头顶,锋劲如刀,切下多馀的黑发。
重归寸长的凌厉短发下,是一双煞气渐浓的眼睛。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姓朱,就注定要是这座帝国的主人,除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是盗匪丶是贼寇丶是乱臣丶是蠢民,是帝国祸乱的根源,皇室倾颓的真凶?」
李钧右脚迈前一步,张狂的气焰拔地而起,和天幕下悬停的森然兵阵悍然相撞。
如缶击磬,回音阵阵。
「你以为自己是天地主角,是深渊潜龙,等你腾渊而起之日,就可以一举涤荡污浊,改天换地?就可以生杀予夺,随心所欲?」
李钧冷冷一笑:「都是他妈的扯淡!扒了你身上这层皮,你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苟且偷生的人。」
夜叉丶画皮丶鸨鬼丶范无咎丶谢必安丶王谢.
李钧脑海中不断掠动的面孔终于停下,定格一张虬须胜雪,恍如垂暮雄狮的脸上。
燕八荒。
曾为了剿杀鸿鹄而甘心赴死的锦衣卫老人,燕八荒!
「皇帝?呵,你他妈好大个皇帝?!」
李钧双目怒睁,一道黑红雷霆平地炸开!
轰!
嘉启的身影被雷光透穿,散成一片光影。
分明的拳锋击碎不知死活的挡路暴雨,直奔周长戟的头颅!
一道身影裹挟着空气炸沸的爆鸣,如流星从天坠落,挡在周长戟面前。
咚!
拳脚碰撞,劲力的馀波掀起连串迅猛的气流。
面对攻势凶猛横压而来的李钧,朱平煦双眉竖立,金色的烈焰从心口涌出,缠绕上紧握的双拳,一股迫人的高温将脚下地面烧的龟裂,周身数十丈内的雨水瞬间被蒸发成滚烫的蒸汽。
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之曰燧人氏。
朱家王爷,脱纵横入兵序,械心燧人!
盘踞的重云,璀璨的皇城,无处落地的大雨丶蓄势待发的兵阵
雾气泽国之中,金色怒焰宛如汹涌波涛,欲要扑灭那道飞射的黑红雷霆!
纷乱的光影之中,两道人影交错,塌陷的地面裂开道道足以噬人的恐怖沟壑,狂暴的劲风卷起满地的土石,如子弹般四射。
同样置身在云雾世界之中的周长戟,哪怕是用尽全力,也只能让自己勉强站稳。
本能的尖啸在催促他远离这两道宛如远古巨兽般身影,可颤栗的身躯却根本不受他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