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之色,从御榻后侧原路绕回了老爷子身旁。
也并未和老爷子有眼神交流,就好似门神般,绷着脸往那儿一战,便摆出一副再也不管这档子糟心事的架势。
后续的事,也确实不需要刘荣再插手了。
给老爷子破个题,刘荣已经是有些僭越了;
后面的文章,就留给这对母子便是。
“倒也难为皇长子,为我儿梁王说了句公道话。”
许是刘荣打破了殿内——打破了母子二人之间的诡异氛围;
短暂的沉默之后,窦太后终是不冷不淡的开了口。
旋即便将身子转回来些,却并没有完全侧身向天子启,而是正对向殿门的方向,好好喃喃自语道:“我儿再不成器,这点城府总还是有的。”
“——便是要杀谁,也总能将手尾收拾干净?”
“也不说能瞒天过海,总还是能让皇帝费一番功夫的?”
对于这件事,天子启本就没什么好心虚的;
之所以如此愤怒,除了这件事本身确实够离谱,便是窦太后不问青红皂白,就说这是天子启在算计弟弟。
眼看窦太后的情绪冷静下来了些,天子启便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虽然对母亲无条件信任弟弟、无条件怀疑自己仍有些不快,却也是有些麻木了。
——左右不是第一回了;
将来,也不定还有多少次。
做不成母子,那就按君臣来处吧……
“好歹也是先帝手把手,教了二十多年的储君。”
“儿就算是要算计谁,也不至于这般粗糙。”
勉强耐下性子,又隐隐呛了母亲窦太后一句,天子启便也回过了身。
和窦太后一样,并没有完全侧身面对母亲,而是同样正对着殿门方向。
眼看着皇帝老爹和太后祖母,在御榻上坐出了‘同桌’的姿势,刘荣暗下也是一阵莞尔。
却见御榻之上,天子启将身子坐的笔挺,神情阴郁的望向殿门外。
“儿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想到了吴、楚余孽,想到了齐系故旧;”
“甚至连晁错的门生故吏,乃至法家——儿都想到了。”
“只是……”
话说一半,天子启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推断道出口。
只深吸一口气,便自然地将话题岔开来。
“派人去睢阳查查吧。”
“——既然这些刺客身上,无不带着阿武的符信,那就算阿武和此事毫无干连,也总该是丢了些符信的。”
“派人去睢阳,若果真查出王宫内,有阿武的符信失窃,也好早日还阿武一个清白、还太后一个心安。”
···
“还有袁盎那边。”
“再怎么说,也是当朝九卿,更先帝朝便显于朝堂的老臣,又与太后私交甚深。”
“——身后之事,该给的尊荣,儿会给。”
“若是有错漏,太后便补上着些。”
如此冷硬的措辞,饶是天子启这一侧的刘荣、窦太后那一侧的刘嫖,以及躲在御榻侧方十来步,努力扮演空气的老寺人,都是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
窦太后却好似已经接受,或者说是习惯了母子二人之间,这种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的疏离相处模式,只漠然发出一声轻叹。
“袁盎,是个长者。”
“失去了这样一个忠臣,是宗庙、社稷的悲哀。”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我会以老友的身份,出于私交,给袁盎一些身后名。”
“至于宗庙、社稷该给袁盎的,皇帝瞧着办便是了……”
说着,窦太后便唉声叹气的低下头去,抬手轻轻理了理衣袍下摆,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盛怒滔天的狰狞模样。
窦太后身侧,天子启也淡漠的点了点头,沉沉‘嗯’了一声,便也没了声音。
诡异;
诡异的宁静。
又颇有些古怪的安宁。
——御榻之上,母子二人目不斜视,齐身而坐,目光却没有哪怕片刻偏向彼此;
而在御榻两侧,刘荣和姑母刘嫖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对到了一起。
“父皇和皇祖母,啥时候变这样了?”
刘荣眼神对着御榻上的母子俩一阵使眼色,御榻对侧的姑母刘嫖,却是讳莫如深的瞪了刘荣一眼,又急促的一摇头。
还能是什么时候?
不就是储君太子这事儿闹的……
看出姑母刘嫖眼神中的含义,刘荣却是微一愣,旋即便自然的低下头去,切断了与姑母刘嫖的眼神交流。
便这样沉默了许久,御榻上,才终于再度响起天子启清冷淡漠,更隐约带着些阴戾的话语声。
“明日春耕。”
“儿要带着太子和百官贵戚,一同去社稷举行亲耕礼,并祭祖告庙,让太子受百官纳拜。”
“宫里的亲蚕礼,则仍由皇后主持,栗姬从旁辅佐。”
以一种好似通知的语气,给窦太后强调了一下明日,汉家朝堂中央的行程,天子启终于侧过头。
——自上林急返,又直入长乐之后,第一次将目光落在了母亲窦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