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后的日子里,大嫂就成了家里的宝贝。
像洗衣服,刷碗之类的家务活全被刘运昌全包了。
大兰子清晨不到六点就爬起来,去菜市场买新鲜的鱼儿,大嫂的年纪太大了,医生要交代注重营养。
王卫东也经常从食堂买一些低价羊骨头带回去,给大嫂补身体,当然了,这件事王卫东也没有瞒着杨麦香。
杨麦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把娘家拿来了麦乳精等补品,这让王卫东深感欣慰。
家庭矛盾最难处理,尤其是有两个儿子的家庭,妯娌之间经常是剑拔弩张,就算是和平相处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像杨麦香这种懂事的女孩子可不多见。
特别是杨麦香知道这段时间王卫东在忙活电视机厂的事情,家务活之类的她就全包了。
所以王卫东这段时间过得十分自在,电视机厂的筹划工作进展得也很顺利。
唯一让他觉得疑惑的是,每次出门遇到何文慧,何文慧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自家媳妇就在屋里,王卫东自然不能理会她。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转眼便来到一个月后的一天上午。
宁州兰花电视机厂附近的道路上出现了数辆小轿车。
三十多岁的刘石头刚把老婆孩子的衣服都洗了,听到外面传来的喧嚣声,忙走出了门。
当看到小轿车停在电视机厂门口时,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冲正蹲在门口刷牙的二赖子喊道:“二赖子,咱这电视机厂,是要重开还是咋地?”
“重开?想得美吧你!电视机厂里啥都没有,咋重开啊!”二赖子撇撇嘴把白乎乎的牙膏沫子吐在路边的沟渠里,转身冲刘石头说道:“石头哥啊,你啊,还是别想好事了,跟着我去城里面给煤球厂搬煤球吧。”
二赖子和刘石头以前都是电视机厂的临时工,每个月能拿25块钱的工资,足以养活一家老小。
后来电视机厂关闭了,那些正式工调到了其他工厂,像他们这种临时工则被就地遣散。
二赖子家里还好,父母都有工作,他也没结婚,偶尔去煤球厂打打短工就可以吃喝不愁了。
刘石头则不然,他上有七十多岁的老父亲,下有刚上学的孩子,好在媳妇在城里饭店做服务员,每个月十五块钱工资,才算能勉强维持生活。
至此之后,刘石头就成了家庭妇男,每天的活计就是做饭,洗衣服,。
男人挣不到钱,头都抬不起来,刘石头也想跟二赖子一块去煤球厂搬煤球,可是他的腰椎受过伤,压根干不了那种重体力活。
听到二赖子的话,刘石头长叹一口气道:“你先去吧,我等晚一点去电视机厂瞅瞅去,这么多车,上面肯定是要搞大动静。”
“你这人啊,真是傻乎乎的。”见刘石头不听劝,二赖子撇撇嘴,骑上自行车离开了杂乱无章的棚户区。
刘石头本来也没有对电视机厂的重开抱太大期望,但是家里的地也扫了,衣服也洗干净了,老父亲也吃过饭了,他这会已经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还是去看看吧,万一电视机厂真重开了呢!”
由于自行车被媳妇骑走了,刘石头真能步行前往电视机厂,虽然他家距离电视机厂不远,但是走到的时候也已经将近上午十点了。
刘石头从兜里摸出一条破烂得挂了丝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同时远远的往电视机厂的大门口瞅去。
只是瞅了一眼,他便愣住了,电视机厂大门口的那块招牌竟然被擦得一干二净。
刘石头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在电视机厂关闭后,一些对关闭不满的工人找来娃子们上学用的墨汁把招牌抹得黑乎乎的。
他们就像一只弱小的蚂蚁那样,没有办法对抗上面的决定,只能用这种看似幼稚的做法发泄心中的不满。
更让人忍不住揉眼睛的是,电视机厂门口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以前那里可是堆满了落叶。
难道电视机厂真的重开了?
刘石头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缓步向厂门口走去,距离厂门口还有两三米的时候,他便被人拦住了。
“同志,今天上面有领导视察工作,你别在这里瞎晃悠。”
门卫秦大爷从门岗亭里走出来,看到蓬头垢面的刘石头,还以为是那些在周围瞎混的青皮。
“秦大爷,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刘石头啊,以前质检上的,以前我下班晚,每天都麻烦您帮我开的大门。”
刘石头忙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递上去。
秦大爷这时候也认出了刘石头,摆摆手道:“原来是石头啊,你娃子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抽纸烟。”
说着,他从背后掏出了旱烟袋杆子挥了两下。
刘石头见秦大爷还认得自己,忙走上前,小声问道:“大爷,咱们电视机厂怎么来了那么多领导,是不是要重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