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吧。” 风烟阴晴不定,曙光渐斜,照得群鸦振翅四散崩飞。屋外生机勃勃,倒显得屋内冷清苦闷。 宗兰画沉吟片刻,说道:“不是不可,就是为难了些。” 这是无奈之举。曾经也想从扬蔚峰偷取出解药,再仿制成功,好救助同道门人。奈何计划失败,更打草惊蛇,引起了对方的怀疑。现在只能靠自己,拼尽一切力量破解谜团,纵然艰辛,但也不得不去践行。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君姝横眉,两道浓黑,凝练出了坚毅的锋芒。吹埙时的千情万绪一扫而空,下垂的嘴角像是挂着慈济苍生的重担,令初现佝偻的腰背又弯了半寸。 “修仙以心为本,不该注重虚礼,如今放眼世间,又有多少名门正派纵情声色,昏聩耳目,反弱高洁精神。” 她摇头,“原以为我藏岚山固守道心,岂料终究难逃追名逐利之悲。” 藏岚山最长寿的老者痛惜万分,她的时间不多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心魄不稳,修为渐散,左右等死罢了。她不惧生死,可这些年轻后辈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抬眸,熹烂的云彩俯晒绿水。 寒冬毕,春日迟,不知独孤凡安康否。 缠绵病榻太久,这几日难得精神好些,清醒时候,能倚靠阑干走动来往。 君姝明白,她的回光返照,不过一场夕阳近黄昏的景色。 忽然间,她纵情长叹。 “日月有常,星辰有行~” “壹阴兮壹阳,其衍几何?” “四时从经,万姓允诚~” “八极兮覆载,斯无穷乎?” 古老的吟唱,声韵宛转,行云不流,穿越时光而来,在耳畔轻轻回响。 “拓红烟之明灵兮,谁将以为类。” “扬青岑之霜心兮,终古长无绝~” 最绚烂的辞藻,沧桑堪惊,杳知深邃,以最平淡的乐律,镌刻斑驳的诺言。 “方圜能周,山川憺然。” 她无限遐想着,哼的曲调如此寂寥,仿佛与自己对话,物我两忘,不亦乐乎。 “无私,无为。” “义哉,善哉。” 清风徐来,草木华滋。庭院中的满壁枯枝,萧萧愁杀人,幽幽摇荡,一片又一片,落尽时,新芽便会绽放枝头。 古老的吟诵,细水长流般传承至今,每一代藏岚山弟子都听过,记过……离巢的鸟儿伴此温柔的曲调入梦,任谁都忘不了这般绵邈的音籁。 君姝诵罢,洒脱一笑,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在笑什么。 沐天愁眉不展,听得心发慌。正不知说什么好,便随口道:“师尊,怎么徒儿记忆里,文词有些出入啊?”方才这首《折中谣》似是而非,比常见的篇章要长些。 君姝平静道:“古谣俗语,传承得一字不差,才是稀奇。” 千万年过去了,任何事物都难以保留最初风貌。 沐希附和,“师弟或许忘了,自恬峰本名‘自憺峰’,后不知因何改换称谓。” 沐天“哦”了一声,翘着兰花指,挠挠头,“二,二师姐,那‘蜩’在哪儿?” 藏岚山古谣《折中》暗藏山峰之名,并非什么秘密。拓(寰)(千)红烟(萝)之明(蟾)(沧)灵兮,谁将以为类。扬(蔚)青(藤)(隐)岑之霜(蒨)(琢)心兮,终古长无绝。 那鸣蜩峰和自恬峰呢? 他早前有问过大家,只是师尊师姐们都哄他自己去找。而他又是个心宽体胖的,轻易放弃,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弄不明白就弄不明白了,懒得多纠结。 而如今,既然“恬”找到了,那么好事成双,也该把“鸣蜩”凑齐咯。 宗兰画轻捂胸口,咳嗽着笑道:“吾一介外人都听出意思了,小郎还不懂?” 见他仍是呆愣神态,小师弟慕容星脖颈一扬,书写了“周”字送他。“师兄耳不聋,却有疾,‘周’与‘蜩’,形音义俱近,为一字之分化。‘方圜能周’,‘方圜能周’,师兄~‘蜩’在此处呀。”慕容星挑眉,语气很是欢快。 沐希两眼空空,觉有气氛荒诞。 师尊命不久矣,可大家有说有聊,似乎一切烦恼都不复存在。 若大师姐还活着,该多好呀。 师尊走得会更安详些吧。
第一百二十章 折中古谣(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