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神嗣存真(1 / 2)

“从未执着,何来遗憾。”  其韫子双目微阖,笑道:“吾心晏然,升沉有度。自诩心存气节不无偏情,奈何悠悠千年,困以遂志,独处风波。”  困时依旧坚定志向,不放弃追求大义。  “前辈方才提及一线生机。”她说道:“既有生机,必有死局。死局何来?前辈切莫自扰且扰人。”  这个问题,其韫子无法回答她。  清澈的水中浮现星星点点的血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成一片赤雾。  光芒鲜艳,转瞬黯淡。  雍容的身影仿佛沉入了火焰,氤氲出灼灼之色,看似温暖,实则寒冷刺骨,令旁观者毛骨悚然。  太璞能感受到,她的这位前辈正在急速衰老,由游魂残念所凝化成形的幻象,已逐渐崩坏,乃至无法挽回的地步。  “吾衰矣。”  一声叹息,藏着难以道明的千言万语。  “天机不可泄露,勉强不得~”  一句认命,轻若无闻。  其韫子看向无知无觉的年轻长老,有些羡慕,又有些怜悯。“”  “忤逆大道,不过寥寥几语。”  可惜啊……方动心思,顿觉撕裂一般。说得越多,反噬越多;说得越清楚,反噬越强烈。  还能做些什么呢?  “起初心存顾念,唯恐汝受吾牵累,致使神识破损。故而,吾擅自以灵气庇佑。岂料反令汝魂魄激荡、神智混沌。吾虽颇为不解,自此之后不敢再冒然行事。”  其韫子静静地微笑,慈祥的面庞上透着一抹惆怅。  “唯独吾一人,无论如何难逃天道审判。“  “……”  太璞沉默,似乎听懂了这份孤绝之意。  也许真是她多心了,也许真是她敏感了。  她落寞不已。  自己应该再挣扎几下,跳走,躲开……切莫轻易掉落别人设定好的语言陷阱里。她告诉自己要谨慎,要小心,要避免所有的欺诈与谎言。  是呀,她明明那么理智、冷静。  可最后又不得不承认,悄然之间,彼此早已心照神交。她不想怀疑对方,进而愿意信任,信任这么多的鬼话……  半晌,太璞才悠悠问道:“那日险些摔倒,指尖滴血,恐怕乃前辈所为吧。”  “须有凭借,方可引人入幻境。”  其韫子承认得十分干脆。  “顺逆从天道,死生当有法。凡躯之体,生为顺、死为逆。如天神,原该殒灭却意图求生……”其韫子语气微顿,接着说道:“则生为逆、死为顺。”  “天道不允却也慈悲,阴阳转发之力可化解生死大劫。”  血雾浓厚,愈发遮掩得身影朦胧。  然而那道声音依旧沉稳,继续认真解释道:“修行之人,精魄纯粹,倘若以之灵力浇灌,加倍助其养形合神。”  积精化气每增进一分,越是须要汲取强大力量,来与天道相抗衡。  集万千魂魄,聚合众之力,仅供养一祂而已。  说来也是可笑,之所以如此艰难,竟是因为神袛心怀慈悲,不肯伤及无辜,仅凭亡故之人的碎魄残识,来缓慢孕育、恢复、滋长……  可惜等候了千年,筹谋得辛苦。  临了,重中之重的一切,她与祂竟无法言语交代几句。  其韫子笑了。  其实啊,她能算到的不多。  作为一个变数,究竟是福是祸?  作为一枚棋子,究竟举落何处?  太璞,太璞子,太璞长老,你究竟发挥何种作用?  其韫子神色复杂,心底无可奈何。推演千万遍,偏偏皆指向一人。  正如当年,湫渊之神寂灭前告诉她的那样:生机此出,活在真眼。  从而,有了湫言宗。  太璞浑然不知,更在乎那颗蛋。  “为什么是晚辈我,就因为身上有什么印记?”  她又问道:“敢问前辈,湫神何在?当真寂灭陨落?”  但良久都不闻其韫子回复。  太璞感到不安,害怕是自己问得唐突,又引起了不必要的反噬。  “前辈?”  她上前几步,但似乎久不活动筋骨,四肢百骸竟然又麻又刺,险些令自己身形摇摇坠坠,几欲眩晕倒下。  “其韫子先辈,你还在吗?”  在的话,请说话吧。  说完话,请抓紧时间送她出去。  太璞承认自己大多数时候很没心没肺。  她按着额头,又道:“既然天机不可泄露,不妨静观其变吧。”  稳了稳气息后,好心建议道:“这颗蛋,前辈自己留着吧。”  一说此话,顿时传来了回音。  像是被掐住三寸。  “汝内摄鬼神之力,灵息有助于修行。”  其韫子语气寡淡非常,无情无绪,不知想要表达什么。  太璞很平静,“不怕晚辈耽搁灵珠发光发亮?”  她自以为说得有趣,但其韫子好像更难受了。  “鬼神同尊,无邪耶,有邪耶,乃后世强行附会。”  声音又弱了几分。  太璞赶紧问道:“我能做什么?”  此时,血雾已浓烈至极。  一滴一滴的血珠,从其韫子身上剥离而出,那是灵力、真炁,还是什么残魂碎片,统统不重要了。太璞只明白一点,水分不必完全蒸发,人就会衰颓致死。  凡人如此,修仙之人,仙人之灵魂,其阈值或阀值究竟几何呢?  其韫子似乎依旧在笑,“姒神创世造物。时瞑时视,天地晦明;一呼一吸,众神诞降,汝内摄鬼神之力,所负灵息,即是无量业力。”  “其余之类,听天由命。”  临了,不愿提太多的要求。  其韫子温柔地看着太璞,说道:“盼望妥善照拂。”  真像是临终遗言啊。  太璞不解,好多事情真的有点莫名其妙。对方说的做的,隐约富含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