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营造好住处,待他们正式行过拜师礼,再搬来也不迟。 真好啊,师尊添得臂力。 星陈默默地想,待师尊沐浴更衣完毕,就可以喝粥了。 此刻,玄采峰无比安静。 朗月当胸,照破邪踪,有云朋、霞侣相逢。 太璞阖目浮水,突然四周一暗,又大亮,仿佛忘记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睁眼瞧去,碧海无垠。 她如临水照花,站于水上。轻尘不飞,纤萝不动,徐徐海风悠悠吹起潋滟不止,有形无形地幻化成一面面镜子。明镜复明镜,明镜叠明镜,四面八方充斥着明晃晃的光芒,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一弹指,裂变无数伤痕。 片片飞沫散作满天星,美得像是华灯之焰,火树百枝,炽煌夺目。 霎时,浮现一张张熟悉而遥远的脸庞。 “你来了。” 这个声音也熟悉而遥远。 宛若微吟月色朦胧的诗人,又宛若摩弓擦拭箭镞的猎人,笑得轻柔且冷漠,“小嘉儿,恭喜啊。” 妙女子唤她“小嘉儿”。 上天入地,唯独妙女子,知晓她最初的名字。她不是湫言宗的太璞子,不是陵苕峰的阿斫。可她是谁呢?一个幸存者,一个逆旅行人,亦或者一条蓼上小虫? 太璞也笑了,“许久不见。” 确实许久不见了。更多时候,她只闻其声,未见其形。妙女子的身影,藏在虚渺空中,随风而歌,又似喃喃自语,向她诉说着有趣的秘密。 “昨日大殿前,我见到了一个怪人。”太璞问道:“他和我一样,被选中了?” “他是最后一个。” 妙女子回答,准确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龙不凡,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都死了,我让他们死的。” “不,我做的,仅仅是放弃了他们。” 如风乍起,惊落梨蕊,令人泛起怜爱之心。 温柔的声音,怎能如此无情,无情地将死生看淡,将爱憎覆灭。 太璞冷静道:“那我呢?” “他是最后一个。” 妙女子重复了一遍,“那么,你便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什,什么意思?以后不会再出现新的了?你的选拔从此结束了?”太璞皱眉,“你不是说,花费了数百万年,乃至更长久的时间,只为验证一件事。你,弄完了?”言及最后,有些试探意味。 她可没自负到,认为自己举世无双,认为自己旷绝天地。什么“降大任于斯人也”,都是安慰人心的客套话,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可否承受得住这份“福气”。 她感到不妙。 妙女子轻轻道:“别怕,小嘉儿。” “为什么?” 太璞语气幽幽,“我何德何能,不配成为你的奴仆。” 千秋万载的等待,怎会偏偏选中了她。 而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 重生一世,既是劫难,也是机遇。若无助力,若无指点迷津,她难以拥有如今显赫的声望地位。说起来,她应该致谢,谢提携之恩,谢教育之德。 何况很久以前,便曾言明…… “生命太脆弱了。” 太璞彷徨,辨不了妙女子是否在沧桑浅叹。 “我等待太久,一个接一个,总是失望。所以,我立下誓言:若有人修得太虚,便停止引灭万物。” “这,不可能。”太璞摇头,匪夷所思,“不至于……” “谦虚是你的美好品性。” 无情无欲的称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捉摸不透任何意味。 “不至于,绝对不可能啊,我怎么可能~是最厉害的那个。”太璞舌头打卷,拼尽力气,终于从心底发出质问。 倏忽,脑海浮现无数零碎记忆。她恢复了理智,“远没有我以为的多,对吗?” 她活了两百余岁,才见到一个龙不凡。也许她仅仅瞧到了冰山一角,也许像她这样的,并不是简单的想要就要,想有就有。哪怕活了数万年,数百万年,甚至上亿年,手上又有几人呢。 这不是端着饭碗,对里面的米粒挑挑拣拣。 但她仅猜对了一点。 “比你聪慧的很多,可我不满意啊~” 笑声流露一丝惬意,“只能让他们停下脚步。” 无所谓顺从,或不顺从,一旦选择放弃,终成不获源头活水的枯泽。 死亡是必然,谁都无法逃脱。 太璞呼出一口浊气,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耳畔却拂过笑声,仿佛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凉爽之色。 “去吧~小嘉儿~” 妙女子告诉她,“作为礼物,你将……”
第九章 神袛赐福(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