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1 / 3)

那时厢房门窗紧锁,她一抬眸,天地间的春色全偏心的落到了她的面上,媚艳娇艳惹人怜,眼波流转如江南的雨,涟涟的光影转瞬间便将裴琨玉吞没。

裴琨玉的胸口剧烈起伏,一点酥麻、微痛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几乎将他扯进欲念的深潭。

他长眉紧锁,足足过了三息,才开口。

他的声线嘶哑潮热,落下时,像是一种暗火,在雨中湿漉漉的烧。

“孟姨娘身上的药,皆因裴某而起,裴某,会为孟姨娘解除药性。”

他必须忍,但孟韶欢不需要。

她是被无辜牵连的受害人,她不应该遭受这些痛苦,而他,有责任替她解决这些。

他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给孟韶欢的,还是说给他自己的,总之,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他没有再起身离开,而是转过身,端正的坐在了矮塌旁边。

孟韶欢昂起一张带着泪的面,怯怯的望着他。

坐在榻边的公子脊背绷直,紧闭着眼,缓缓抬起一只手。

宽大的雪色云袖落在碧绿色的绸被间,男子粗壮滚烫的手臂,没入其中,借着被子的遮盖,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孟韶欢娇哼一声,随后埋在被子中,声线闷闷的哭着。

今夜窗外又落了一场雨,蔓延不停,滋润着梨木枝丫。

——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裴琨玉才收回手掌。

那只宽大的男人手骨自月色下一闪而过,但依旧能瞧见其上的水色勾连,甚至将裴琨玉的云袖浸透。

绸缎被子中的孟韶欢似乎早已因疲累而瘫软,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探出头来。

她探出头来时,才发觉裴琨玉一直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虽然他依旧这样端坐着,但是孟韶欢能感觉到,他心中的城墙正在决堤。

他在被她的美色腐蚀,他撑不了多久了。

她这样的下/贱货色,也有他们抗拒不了的东西。

孟韶欢这头才刚探出来,便听裴琨玉道:“今日,我向李霆云讨要你,但他并不愿意给。”

孟韶欢横卧在床榻间,想,李霆云当然不愿意给,他还没吃到她,怎么舍得撒手呢?

她抬起那双水润的眼,灼灼的望着他的背,似乎期待着他能做出来一点凶狠的事情来一般,问道:“那,裴大人打算怎么将我带走呢?”

裴琨玉沉默了片刻,道:“过一日,他们会乘船走,乘船当晚,孟姨娘便知道了。”

说完,裴琨玉起身,头也不回的自房中离去。

他没有回头,自然便也没瞧见孟韶欢那双含着讥诮的眼。

——

裴琨玉对孟韶欢的计划一无所知。

他眼尾泛红的自厢房中出来,随着侍卫出了李府,回到了裴府中。

裴府夜寂,侍卫与丫鬟都静的像是一棵草木,立在原地不会有任何声息,裴琨玉穿过人群,未曾进入厢房,而是直入裴府祠堂。

清河裴氏家规甚重,若有族子犯规,便会被送到裴氏刑责。

轻则跪罚抄经,重则鞭挞二十。

裴琨玉这一生从不曾犯错,今日,是他第一次入祠堂。

祠堂巍峨,人站在祠堂内,独属于祠堂的阴寒气扑面而来。

深夜下的祠堂庄严肃穆,一排排黑色金字的牌位沉默的立在黑色长阶高桌上,牌位前的长明灯无声地亮着,好似裴府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用失望的目光垂望他。

他们在问,裴琨玉——你怎能如此?

与旁人的姨娘纠缠,这是君子所为吗?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她解毒,但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

如果你问心无愧,你为什么不敢看这裴府的牌位?

裴琨玉的薄唇渐渐抿紧,一步步自门外走近。

他的左手上似乎还停留着黏腻顺滑的肉感,胸口前似乎还咬着一排小牙的痛意,那些奇异的感觉纠缠着他,让他痛苦不堪。

他犯了错,可他却无法终止这场错误,他在欲念与清正之间挣扎,一只脚跨过了清规戒律,另一只脚还留在里面,一半沉沦,一半清醒。

他这一生,多是在裴府重规、官场倾轧、漠冷少言中度过的,像是一个按着模子长大、戴着面具的人,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裴府二公子,还是他自己,直到他遇到了孟韶欢,过去的礼义廉耻全都被撕碎,赤裸的揭穿了他心底里澎湃的荡欲,他骤然被分成了两半,一面是端方的公子,有一身凌然君子骨,一面是潜入人后宅的淫贼,有一颗污浊□□心。

没有人知道他做了这些事,但他却走不过自己的心魔,他的人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心却在裴府的镰刀下反复割杀。

他的心在渐渐挣脱掌控,他只能将它重重束缚回来,重新撑起裴二公子的皮囊,如往日一般活着,外人看着他好似还是原先那个人,但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