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便是汉字自身的特点,限制了活字印刷术的使用——常用汉字就有数千个,做一套活字,实在是大工程。而排版一次活字,也是大工程。 其次,便是泥活字、木活字的印刷质量,都是不如雕版的,而且这两种活字还容易损毁。 至于明清时造出的那种不易损毁的铜活字,挪到大唐就更不合适了。 此时大唐可还未至白银主流流通时代,铜的作用可太多了。若是做一套铜的活字,造价之高昂与最终收益的不匹配,就决定了很难流通。而且在技术层面,此世做出铜活字的匠人,估计也不多。 再其次,活字印刷,是留不下底板的,印过一次后,再想重印就难了。 这大概就是时代的限制吧。 哪怕到了清代,活字印刷术百分之八十的使用,也都用来印族谱——印量小,雕版不合适,反而是活字印刷更经济适用。 但此时大唐的族谱谱牒甚重,各世家根本不可能拿出来,送到印刷铺去印。 没有需求,就很难创造市场。 姜沃便把活字印刷术暂先记下。 ** 十月初冬。 尚书省都堂,一片肃静。 都堂内数百间大房舍俱开,每间屋舍里都疏松的排布着桌椅——姜沃自己坐下试了试,以她如今的目力,都很难看到别人的答卷。 此时每张桌椅后,都有候选官在奋笔疾书答卷。 而每间屋舍,前后还都站了维持秩序的兵丁,和吏部的监考胥吏。 身着紫袍的王老尚书,带着姜沃和裴行俭在都堂内的巡视考场。等转过一圈,回到前头正堂坐下来。 姜沃和裴行俭,都感觉到对方松了一口气。 终于,终于告一段落了! 到洛阳宫这几个月真是片刻未闲。 然而正端了茶杯的王老尚书,见到有些松泛了神色的两人,忽然开口道:“小姜、小裴啊……” 两人闻言齐齐起身。 王老尚书带了笑意问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要开始准备贡举事了。” 姜沃和裴行俭:…… 是哦,每年十月,诸州学子入京备考。 然后明年二月,还要贡举考! 王神玉已经给王老尚书写了好几封信了:长安城已经有学子陆陆续续到了。他自己独理此事也太累了。 表示哪怕圣驾不回来,裴行俭也得回来! 字字如泣血。 而听闻此需求的裴行俭:……我的命也是命啊。 他转头以求助的眼神看向姜沃:救救。 * 其实这几个月来,姜沃也想过这件事。 她记得,自中唐以后历朝历代,科举并不是吏部负责主办的,而是礼部。 其缘故,她也细思过了。 此时正好提出:“老尚书,若是咱们将贡举事交出去呢?” 也已经累到‘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的王老尚书顿时眼睛一亮:“交出去?具体说说!” 裴行俭立刻起手姜沃倒茶。 姜沃含笑接过,然后对王老尚书道:“吏部原就要掌官员的选授、勋爵、甚至还有每年的功考。再加上贡举事。” “公务繁杂、诸事同担,恐忙中出错是一回事。” 姜沃道:“更有个缘故一直在我心上记挂着——老尚书觉不觉得,吏部在官员任免上的权职太重了呢?” 王老尚书与裴行俭皆是神色一凛。 如今没人觉得吏部权职太过,是因为科举入仕,还不是入仕的主流途径,属于放在吏部顺手办了的事儿。 但只看皇帝的圣意,就能预料到接下来数年,科举入仕的官员会越来越多,尤其是进士科分量会越来越重…… 到了那时候,若贡举事还在吏部手里,岂不是成了——吏部行贡举选学子,然后吏部再开‘资考’为这些学子授官,最后还要年度考核这些官员——那,从此后选出的官员,是不是与吏部捆绑的太深了? 姜沃轻声道:“就比如上一回贡举,老尚书是‘知贡举’,我为副手。考中的进士,可都要叫老尚书一声座主。” “老尚书自是心中坦荡,不会私偏于人。但旁人未必如此想。” 王老尚书越听越严肃。 很快决断道:“若如此说,贡举事实不该留在吏部了。” 吏部职权太大,圣人将来终究不能放心。 且事情越多,越难尽善尽美。与其将来担着圣人猜疑,再被旁人抓到吏部出了错,被罢免掉职权。 还不如主动分权给圣人看。 至于分给谁,都不用姜沃再说,王老尚书和裴行俭很快都想到了:专门负责各种典仪的礼部,就很合适啊。 这项光荣而艰巨的工作,还得礼部顶上啊。 * 且说,今日来巡考的,不只有王老尚书等人。 其余六部尚书并九寺正卿,但凡有空的,也都特意来考场转了一圈,着重看过考自家部门的候考官们。 心情都很不错,像是菜农看着即将可以收的水灵灵小菜。 礼部尚书许圉师也过来溜了一圈。 离开前自然不忘去正堂跟吏部王老尚
第126章 同中书门下三品(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