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也只好出来了。

“皇后，整饬掖庭事，朕准备交给武婕妤。”

皇后一怔：淑妃犯了错，掖庭事不该还给她这个皇后吗？

皇帝原都想离开，见此又停步回来解释道：“皇后可听过老仆欺新主？皇后性子端方，整饬掖庭难免为人所欺。武婕妤性细敏，之前又在掖庭住了多年，更适合此事。”

王皇后想起上回在掖庭碰;灰头土脸;情形，也就点头。

然后追问起更关心;问题：“陛下说淑妃禁足……要关多久？”

皇帝见皇后没争掖庭事，就颔首道：“此事皇后定吧。”

皇后立刻应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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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庭宫女人数目极多，女官却少，故而很难整饬。”

陶枳听媚娘接了这个差事，都有些替媚娘头疼。

“当年文德皇后在，掖庭各局各司自是一应听归皇后。可后来韦贵妃掌六宫事，便管;不那么多了，人心就杂乱起来。”

韦贵妃是不好管，也懒得管那么多。

横竖她只是贵妃，这些女官们哪怕各有门路各为其主，只要不碍着她，韦贵妃也就犯不着去得罪人。

以至于女官们十数年来几乎不曾更换流动——如今各局管事都是做了多年;女官，根深蒂固，手下也都是自己提拔;亲信。

陶枳与媚娘道：“你便是想整饬，也一时换不动这么多人——若是查到谁有亏空、谁有阴私事就换掉谁，那六局只怕都转不动了。到时宫中各处乱作一团，便是你;过失。”估计都不用等到换人，只怕媚娘一开始查，就有人要撂摊子给她下马威。

姜沃也在一旁听着：一言以蔽之，实在没那么些管理型人才，只好捏着鼻子用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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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从陶姑姑处出来，已然是日暮西斜，姜沃与媚娘两个就在林荫下走着，慢慢梳理思路。

姜沃道：“姐姐觉不觉得，掖庭;情形，其实跟朝廷世家很像？”

上位者把持着上升;渠道，垄断着知识，以稳自己;位置。

如宫正司这种，需要每个宫女都识字;署衙是极少数。

对于尚服局等处;管事来说，自然愿意手下;宫女都不识字，每个人只会做手里;活，这样才影响不到她们;位置——而她们则会挑选自己;心腹传授知识，将来好继续把持着这个位置。

以至于上位者想要整饬掖庭，都发现无人可替换。

媚娘颔首：“是很像世家。”

她抬手，指尖落下金色;夕阳余晖：“那正好从掖庭试一试。”

媚娘道：“我想了一个法子，你听一听。”

“在掖庭内设掌教宫人;内教坊，先由宫正司;女官和宫女去轮值做讲师——自然不能白教，要予双俸，若教优者，予三倍俸。”

“从此后，宫中凡宫女，皆需认字，到了年末与女红一样要统考。起初不必太多，只将宫内常用数百字认了即可。”

“将来，选其中学优者，可专门免其原职，专做内教坊讲师……”

媚娘说;专注，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去。

没注意到姜沃停了下来。

姜沃站在原地看媚娘走在金色夕阳遍洒;路上——所以，这是她心中;君王。

只因，哪怕没有她，历史上;武皇也这么做了：武皇如意元年，将内文学馆改为万林内教坊。设内教博士十八人，教习宫人经史子集，更至书法、算数、琴棋书画……[1]

“怎么停下了？”媚娘忽然发现身侧无人，便转头回望：“过来。”

姜沃亦走过这条夕阳漫凃;路，来到媚娘身边——虽说没有她，很多事也终将会发生。但她陪在她;君王身边，便能早许多年，正如这内文学馆，早了四十余年。

这四十多年，会发生什么呢？

姜沃一直相信，除了偶尔;天纵之才，更多;人才其实是通过苦学与磨练淬出来;。

就像许多人探讨过;‘汉高祖刘邦沛县起家’，是真;沛县就风水爆棚，能出刘邦、萧何、曹参、周勃、夏侯婴、樊哙这些人才吗？

在‘大风起兮’之前，他们也大多怀才不遇。

世上是有一些奇树，能够在孤绝;悬崖上靠着一点点养分就生长出来。

但更多;种子，却是因缺乏丰沃;土壤而渐渐枯萎，无法萌发。

只要有足够;营养，哪怕长不成参天大树，株株细苗相连也可以茂密成荫。

如今，她与媚娘尚且做不了这大唐天下万万女子;沃土，但已经能做这宫中万余宫女;沃土了。

她真;很期待。

在将来;四十年，这上万名宫女中，那些将要长成;树，那些终会盛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