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德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他平时一有空就玩手机,不喜看电视,在手机上能看的内容比较多,几乎是想看什么就可以看什么。闻德普也很少在客厅的沙发上待着,家里有什么事儿他都是站着和他父母说,完了就进屋躺床上。这次他之所以打开电视,伸着腿儿坐在沙发上,主要是等他爸爸妈妈回来说事儿。
闻德普准备和父母说的这事儿还不小,必须与他们有个长时间的协商和沟通。
九点多钟的时候,闻德普的爸妈终于从外面回来了。
闻德普说,你们去哪儿了?
他一边开门,一边问。
闻德普的妈妈说,去广场跳了一会儿舞。你猜我和你爸遇到谁了?
她脸上微微的汗迹在灯光下闪烁。
闻德普想了想说,猜不着
妈妈说,我给你提个醒。
闻德普眨巴着眼皮,说,说说看。
妈妈说,跟你爸爸单位有关系。
闻德普的爸爸耐不住,说,看把你兴奋的,猜什么猜!
闻德普的妈妈只好说,冯德军被检察院带走审查去了!
冯德军是闻爸爸单位的一把手。
闻德普&34;哦&34;了一声,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刚才,听说在家被带走的,闻德普的妈妈说,这家伙真聪明,为转移财产及时跟媳妇儿离了婚。
他干啥了?闻德普说。
他把电水壶灌满水,放在底座上通好电。
听说卖官儿,闻妈妈说。
搞工程捞钱,闻爸爸补充说。他换好了拖鞋,在沙发上坐下来。
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消息,闻德普说,这下反腐反到自己身边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闻爸爸问。
他好像不太愿意谈反腐的事情。
闻德普站在沙发侧面说,我有点事要给你们说。明年我那单位有一个辅警转正名额。
闻爸爸看着他,没有说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当辅警的那么多,又不是我一个,闻德普说,杨鼎诚让我抓紧活动,肯定不少人都盯着那个名额呢。
闻妈妈说,机会一定要抓住!抓紧去找你们局长。还个钱不能省!
闻爸爸说,现在惊天动地打着标语反腐,钱能花出去吗?问题是人家不一定敢收。
闻德普说,以前他们不讲究,收了钱没有把事儿办好,钱也不会还给人家。因为他们大权在握,你也不敢问他们要回来。现在不行了,能办的事儿他们才收钱,不能办或者没有办好,他们会把钱退给你。
他们会想法子保护自己的安全,闻爸爸说。
狡兔三窟,这才两窟,闻德普说。
闻爸爸问,还有一窟呢?
闻德普说,他们收钱改变了思路和办法,不再按照老思路了。换个角度讲,找他们办事儿得先找个中间人牵线,这个中间人必须是他们的知根儿知底儿的知心人。他们不会轻易直接接收一个在升迁或者工程方面对他们有所求的人的钱款。
闻爸爸说,他们还是有所忌惮的。
闻德普说,咱们找个中间人,最好明天就把事儿办好。
闻爸爸想了想说,洪招才还兼任屿石县的副县长,分管城市建设这块,肯定跟住建局打交道多,住建局的副局长李庆国,跟你妈妈那边还能扯上一点儿亲戚关系。虽说亲戚的亲戚,有点儿扯边,毕竟还能扯得上。
闻妈妈说,找他当个中间人应该没问题,估计李庆国愿意帮忙,当年你当辅警还是找他跑的。
突然出现的“李庆国”,使闻德普一时有点错愕。他对起初进公安局当辅警为他帮忙的李庆国没什么印象。刚才他听见“李庆国”三个字的时候,脑子里出现的是这样一副画面:在胡建强、胡容易姐弟,因为安置房的纠纷吐沫横飞的争吵背景下,身材瘦瘦高高的李庆国愁蹙着眉头,劝说安抚双方的样子。
理清了思路,事情不但有了头绪,还好像出手就能办成似的,闻德普甚是欢喜。
闻德普对祖万秋比较满意,如果再把自己的身份转成正式在编的警员,人生基本上就算是圆满的了。
因为惦记着与祖万秋的约定,闻德普在家心神不定,坐卧不宁,他第二天早晨六点多,就到胡建强家所在的那条街道执行监视任务去了。
闻德普执行监视任务,按照杨鼎诚的安排,一般都是牵着乐乐打掩护,在距离胡建强家不远,大约二百来米的地方转悠。与目标如此距离的马路对过可以当作监视点的临街商铺有很多,比如小型超市、杂货店、服装店还有一些零星的快餐店。
因为老是在这些商铺跟前溜达,不花钱消费一点儿,闻德普有些不好意思。再说,那些店主也认为他在自家门口、橱窗前,不买不卖,牵着一只狗摇来晃去,对他们的生意势必造成不好的影响。因此,闻德普只要前来执行监视任务,一般都会花点小钱,在那些店铺子里买点儿零东碎西。
这些商铺的老板差不多都能认出闻德普,虽然不一定知道他的名字,但是都看得出闻德普是一个闲散的喜欢狗儿的人。时间既久,他们与闻德普就成了熟人,看见闻德普过来了,大多都会招呼一声&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