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默不作声,范惠便继续分析:“所以,孙老干脆舍弃一切不管不顾,陪了他十年,也盯了他十年,他说有个老家,孙老就陪他找,可到底没有找到,但这也是我不明白的,他怎么敢把这件事告知孙老?若他是降临之主,绝对知道孙老名号,那跟找死无异,但他就是说了,还真的在到处找,十年啊,完全不像作假。”
鬼谷子轻轻一笑:“若是这十年,他未曾找到梦里家,老孙却找到了心中人呢?”
范惠皱起眉头:“十年很长,但相对数千年战天史,却只是刹那须臾,孙老不该如此草率,亦不该如此自信。”
鬼谷子轻叹一声:“你呀,还是不喜孙道通那决绝霸道作风。”
范惠苦笑:“千年大计啊,我总觉得他太冲动。算了,如今他是首领,我不便多说,还是回到江凡身上。弟子依然认为,您也不信他,您是否在隔空配合孙老,试图以江凡为契机?”
见鬼谷子笑而不语,范惠道:“弟子知道您不会回答我,但我还是想说,我认为,您这段期间所做的一切都是掩饰,包括赠送那三部奇书。您真正想送的,是无字天书,您要看看他到底能否打开,能否读懂。而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以江凡为契机,打开天界突破口。”
他微微思忖一下:“弟子冒昧猜测,那孙道通为何与道尊设计让江凡遇上女帝,其实并不光是打算借用江凡学识来制造可以匹敌天人的武器,甚至来推动人间大一统,而更重要的,是让他快速露馅,以察天人计划,这时候,有孙老,有道尊,有女帝,他们监视之下,江凡完全在控制之中,而那骊山王宫,那岂非就是困死江凡的手段?”
他越说越顺畅:“所以,您一定是在配合孙老,您也知道人间时日紧迫,必须要激进起来,必须要破局,可目前为止,我们连一个活的真天人都没抓到过,更别提找到天界在何方,这种困境,让您最终同意了孙老赌局,而您也开始效仿孙老,他花费十年陪伴江凡,您则以坦诚相告来博取信任,把江凡一步步引导向你们想要的方向。我认为你们有个重大猜测……”
他深吸口气:“江凡,非同一般降临之主,他是被类似天狐手段一般,清洗了记忆者,如同老祖登天潜伏,你们认为,天人采取了同样的办法……”
鬼谷子有点惊讶:“让你这么一说,很有逻辑啊。”
范惠拱了下手:“师祖一直教导,我们鬼谷一脉新学问,讲逻辑,弟子只是就事论事。师祖,您可愿意给弟子一个明白?”
鬼谷子悠然一笑:“刚才说过多读书,这次为师要告诉你,多观人,别忘了,鬼谷最擅观人术。”
还是没有答复,范惠不由叹息:“读书,观人,感势,鬼谷三大要素,弟子愚钝啊,还是不能做到圆融自如。”
鬼谷子摇头:“圆融自如之说,不妥,而是你没有入心,江逍遥说过,知行合一,为师深以为然,沉下心好好体会这四个字吧。”
范惠沉默片刻,苦笑:“沉下心,最近实在沉不下啊,那位断骨人,没了消息……”
鬼谷子神色也有点低落:“当年伏天者计划,前后共计十八人登天,谁不知此一去风萧水寒,恐再难生还,故称之十八烬,断骨人……”
范惠似有无尽感慨:“十八烬,断骨人,世人若得知必将那十八人钉上耻辱柱,视为人间叛逆,断了骨头血气,但惟有我们知道,他们看似断掉一身傲骨,实则铁骨铮铮,只是不知,这些铁血好汉,如今还余存几人……师祖,我想……”
鬼谷子摆摆手:“师祖知你所想,忘了吧,他若死便是为人间尽忠,若生,便是福分,断不可因他一人,被天外警觉。”
范惠面容苦涩:“是,弟子知道了,生不留名,死不留墓,这是他们的选择。但有朝一日,若人间大胜,若弟子尚存,必将其功业公诸天下,英雄不该被后世遗忘。”
鬼谷子微微颔首:“等那一天,为师若存,当亲自披麻戴孝。”
范惠看着江凡他们离去的方向:“师祖……您说,那天会不会远?”
鬼谷子眼中透出一丝睿光:“人已在路上,那天怎会远……”
走出八门连锁阵范围,才算出鬼谷。
孙路和庞泽师兄弟正在拜别。
赵高有些焦急:“公子爷啊,能不能让他们快点,时间真的很赶……”
江凡摆摆手:“此一别山高水长,此一别各为其主,再见即为敌,这时间,得给他们。”
毛随目中露出赞赏:“主公有心了。虽然他们意外出世,但自视鬼谷纵横久矣,怎会改弦更张,再会无情义。”
江凡看着远方二人:“毛先生以为,庞泽会去哪里?”
毛随悠悠一叹:“若猜测不错,他定去投张仪,此子一直对张仪钦佩有加,何况张仪与公子对立,庞泽心性,不难选择。只是不知主公作何感想,要不要扣下他?”
“哦?先生肯出手?”
毛随悠然一笑:“出了云梦泽,就是俗世人,这就是鬼谷。”
江凡却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我江凡还没那么小家子气,张仪也算这世上难得几位我看重的对手之一呢。”
毛随拱了拱手